秦業又歎道:“為師告病在家有些時日了。
朝廷命我領著營繕司的司官、工官,去永定河。”
“先生準備幾時出發?”
“仲夏就動身,你不必來送,待七八月再過來。”
秦業早知這個弟子幫他破費了不少,口上不說,卻打心底歡喜他的懂事。
地方治河一直是地方官的事,朝廷還有派遣工部官員外出的規則?
不過,秦業恐怕是懂這些東西,再說賈政都能乾學政,大楚朝還是不能拿明清死套的。
賈琮不無擔憂道:“先生上了年紀,出京多有不便,不如讓學生陪同去?
學生對治河頗有興趣,常言道,讀萬卷書、行萬裡路,學生會征得家裡同意的。”
秦業微微點頭也覺有理,心裡想:“他這個年紀,有這種想法。
當真難得,八股再重也重不過國計民生.......”
秦鐘興衝衝地也要同去,秦業本不允許,但有賈琮求情,才勉強答應。
到底對兒子與弟子不同,老來得子不易,生怕兒子出一點事。
二人打點行裝,先回賈府。
路上,賈琮、秦鐘二人觀望市肆民風,心情頗為開朗。
秦鐘想了一會,問道:“景之,你和阿姐莫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你多想了。”
賈琮擺了擺手,沒打算告訴他,秦鐘幫不上忙,知道了反而不好。
見他如此。
秦鐘也不多問了,回到賈赦院,請安拜見。
秦業書信裡對賈琮多是稱讚,邢夫人更不好責怪他,若換作以前,定要說他浪費銀錢。
邢夫人對秦鐘也是敷衍了事,她眼裡隻有錢、麵子,看不上秦鐘。
賈赦倒是十分滿意,晚上拿著書信又去賈政書房炫耀。
晴雯連月不見賈琮,初始時倒還真有些不習慣的。
原本還想要問問他的狀況,無奈賈琮說有急事。
匆匆上了兩杯茶,他與秦鐘又去寧國府了。
.........
“琮三叔沒跟你一同來嗎?”
秦可卿在花廳拉著小弟的手,噓寒問暖,隻把他當成小孩子來對待。
“景之去找珍大爺了。”
秦鐘像個小貓兒似的在她懷裡蹭啊蹭:“阿姐,你怎麼不叫他師弟了?”
秦可卿伸出手指點了他額頭,嗔道:“秦府是秦府,賈府是賈府,輩分可不能亂。
錯不得,來,姐姐考考你近來可上進了沒。”
秦可卿起身來到長案前,輕卷衣袖磨墨。
秋眸卻不看硯台,隻盯著花廳外池塘的荷葉浮萍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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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府,正堂。
一搭卷宗擺在堂兄弟之間的桌上,隨意瀏覽,賈珍臉色越來越難看。
賈琮緊捏拳頭,一旁敲搭桌麵,配合他初入少年的臉孔尤為可愛。
他忽然痛心疾首:“珍大哥!這陳禦史簡直是太囂張了!
完全不把咱們賈府放在眼裡!
他說,他原是西城的巡城禦史,咱們又住在西城。
不管是國公府,還是誰他也有權力上奏,說是要直達天聽呢!這可如何了得!”
賈珍眉頭緊皺,略顯狐疑道:“琮兄弟,此事屬實?
你又是如何得知?
還有,那殺千刀的陳東生當真要參我一本?”
“何止是參一本?是好幾本啊珍大哥!”
賈琮解釋道:“說來也是機緣巧合,那陳禦史見我八股文還做得不錯,便加以讚賞。
許我到他書房拜見,期間有客來,我無意間見了這卷宗,珍大哥是知道小弟南柯一夢開啟了靈光。
記性極好,回來便抄錄一份,馬不停蹄地回府......
珍大哥,小弟所言無半分虛假,真的是念叨著您的安危啊.......”
賈琮咬牙切齒,憤憤不平,這演技可以拿奧斯卡了。
賈珍見他如此,還真信了幾分,畢竟他想破頭,都不會聯想到賈琮會算計他。
即便之前有賈琮鬥倒王熙鳳的事,可根本問題在於,他們兩人無齟齬、仇怨。
賈珍緊鎖眉頭,思量計策,臉色紅一會,白一會的。
人都是複雜的,賈珍在寧國府是陳王稱霸不假。
可實際上,他還是很在乎臉子的,那日心血來潮。
對秦可卿欲行不軌,被發現後立馬止住獸行,其中也正有此原由在。
還有原著中被尤三姐破口大罵、挖苦譏諷之時,他大臉臊的通紅,立馬落荒而逃。
也就是說,賈珍背地裡確實膽大,敢肆無忌憚。
可是在人前他還是有羞恥心的,自家人關上門怎麼玩都行。
如果那些個不法事件,被堂弟(外人)知道了。
他還有臉?
不自在啊!
除此之外。
賈珍最擔心的還不在此,他很有自知之明,說到底不過是勳貴之後。
有爵無權,若是被禦史參上一本,皇帝盛怒,因此削掉爵位豈不是臉丟大了?
這種榮華富貴和權勢,他是最不想丟的。
賈珍胡思亂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計策來,隻好朝賈琮問:“琮兄弟,依你看如何是好?
大哥知道你現在開了靈光、聰慧,再不比尋常孩子。”
“唉.......”
賈琮聞言卻故作唉聲歎氣:“就是再聰慧,我也不過一介處世未深的黃毛小子。
到底讓那那陳禦史發現了小弟這個舉動,我都懷疑人家是故意讓我發現那本卷宗的。
他說:倘若珍大哥放出秦氏,主張賈蓉與秦氏和離,他可以既往不咎........”
“嗯?”
賈珍眉頭一皺,陰沉道:“這件事兒怎麼還牽扯到秦氏了?”
賈琮眨了眨眼,苦口婆心道:“官場上的關係網,難道珍大哥還不明白麼?
既然咱賈、史、王、薛四大家族能夠官官相護。
那陳禦史和秦郎中是同年進士,兩人關係好有何奇怪?
再者小弟也是有私心的,咱們同族人,既要有難同當,也須維護自家的門楣清譽。”
賈珍頓時不安起來,難道是秦氏此番回娘家與秦郎中暗示過?
秦郎中一氣之下再請了陳禦史出麵?
被彈劾這事兒是難說的,可能就此倒台,也可能無事。
至於放出秦氏,怎麼可能!
精心策劃了這麼久,才剛要得手.......絕對不行!
大不了屆時去求西府二老爺,請他出麵讓王子騰幫忙說情。
然後再多送點利市、稀罕物給戴公公。
讓陳禦史的奏折卡在司禮監......最後騰出手來,再慢慢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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