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有雲“父母在,不遠遊”。
此為孝道而說,並非必須遵守不可。
諸如後世如雷貫耳的徐霞客,他沒有參加科舉。
母親健在,他也勵誌走遍華夏,隨著晚明的覆滅而滅亡。
賈琮以求學為由,亦是可行的,
時文,時文,時尚之學也。
要想成功,非拿出高考的瘋狂節奏來不可。
即使付出努力,也仍然有功敗垂成的可能。
把自己的心力全心全力地融入其中,研學聲律、技巧。
揣摩考官的文章偏好,以此趨吉避凶,這些都是前提。
最主要還是得看運氣,反正名額就隻有那麼幾個。
拋清雜念。
賈琮專心致誌地沉浸在學習之中: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即便是跪著走也要走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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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桑養蠶、繅絲是太湖流域女人的貫常工作。
據說,北明的崇禎皇帝勤勉節儉,推崇樸素之風。
周皇後更是以身作則,在後宮中親自領頭紡織,將皇家風範與女紅技藝完美結合。
像秦可卿這種,不外乎也在家刺繡,誰叫針織是三從四德呢。
在古代社會,針織技藝被視為女子三從四德的重要體現。
女人若能在針線活上得心應手,以彰顯其賢良淑德,品德就占了四分之一。
年後的春日,春雨如牛毛般細密。
淅淅瀝瀝地灑落在青磚黛瓦之上,將一切都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濕潤之中。
薰籠散發著淡淡的香氣,手剪、炕桌。
秦可卿百無聊賴地繡了一塊秀帕,丟掉花樣子。
那花樣子是事先剪好的模子,刺繡就按模子來做。
瑞珠坐在她對麵的炕上,猶豫良久:“姑娘,我有幾句話想說。”
“什麼話?”
秦可卿聞言,美眸一抬,複又低頭打針腳。
這丫頭鄭重其事的,是想說什麼?
瑞珠是她的心腹丫頭,當初也是陪嫁到寧國府。
按照原著紅樓劇情,她是因為知曉賈珍脅迫秦可卿。
心知活不了,才自儘而亡。
如今有了賈琮的插手,她自然也沒有重蹈覆轍。
“琮三爺,今年不是要去參加縣試小考?”
瑞珠放下針線,小聲地試探道:“姑娘既是官家女,斷無為人侍妾的道理。
咱家老爺年事又高了,鐘大爺又小,姑娘就不想過將來的依靠麼?”
“你到底想說什麼?”
秦可卿柳眉輕皺,仍舊不抬頭。
“姑娘.......”
寶珠掀簾進來,稍顯急切道:“我們看琮三爺對姑娘也好,姑娘似乎也......
既如此,何不早早捅破窗戶紙?以免將來抱憾終身?
倘若琮三爺連連高中,屆時必是要娶官家千金、豪門美眷的。
那時還輪得到小姐麼?這般蹉跎年華與青燈古佛何異?”
秦可卿針腳打了結,停下來,怔怔看著這兩個丫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良久,方才輕聲道:“是我連累了你們嗎?”
寶珠聞言一愣,隨即慌忙道:“姑娘言重了,我們萬不是這個意思........”
瑞珠一身紅色背心、淩裙,在秦可卿身邊蹲下來。
“姑娘,寶珠妹子雖說得不妥,但為此考慮考慮也是對的。
我們都是為了姑娘能好,琮三爺是年紀小些。
可我看即便這樁過得去,卻有一樁過不去。
姑娘先嫁的是小蓉大爺,小蓉大爺又是琮三爺的侄兒。
即便今時今日姑娘是和離待嫁之身,再嫁彆人尚還可。
可若嫁琮三爺,西府大老爺、大太太能同意嗎?
先侍侄兒,再侍侄兒他叔,此其一,小姐忍受得了更荒唐的流言蜚語嗎?
彆人勢必以為,小姐不和離之前,就和琮爺有什麼.......
此其二,琮三爺若取士為官,為聲譽計,他會答應嗎?”
瑞珠認真訴說完利弊,寶珠鼻頭一酸,掀簾子出去了。
秦可卿針頭刺破了玉指,滲出了血跡。
她也放佛沒感覺到疼痛,隻怔怔陷入沉思,這些事情。
她從未針對性地去想過,就因為二人成了師姐弟。
沒了叔叔、侄兒媳婦那一層親戚關係。
他們相處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好,都舒心。
因此擺在眼前的,原本不是什麼事。
一直當他還小,她也不忌諱,秦家又沒有啥宅鬥。
她哪裡會考慮那麼多呢,況且身處局中。
現在被兩個丫頭點破:原來潛意識地避開,不去想。
如今不知不覺要往這方麵想了。
師弟心智成熟,他(她)們從相識、相救、相知,就差相依為命。
他的言行舉止,自然令人若有若無地忽略他的年齡。
但,有一個致命的破綻:自己先侍奉賈蓉。
本已是敗柳之軀,若是未來再侍奉師弟的話.......
秦可卿緊咬著唇瓣,不敢再想下去。
遙想當年一代女皇武則天,上侍太宗,下侍高宗。
可是被人罵了幾百年!
明清貴族的女人如果被人罵一句“武氏之亂”。
可謂極度惡毒,再難以活下去!
天啟皇帝小時候差點被父親妃子王選侍把控。
楊漣上書抨擊“武氏之亂”,王選侍就慫了。
關鍵的關鍵。
秦可卿的芳心很複雜,這種複雜大半於師弟的感情,她有些說不上來。
假使瑞珠、寶珠不點破,她就算想過將來怎麼辦。
卻也沒有深深地往師弟身上去想,自己喜歡他嗎?
姑且不論這個。
師弟現還未到談婚論嫁的年紀,他那種心性,怎會不介意她的再嫁之身?
既便為聲譽計、即使為前途計,以師弟的聰明,如何會娶她為妻?
一條死胡同,一隻牛角尖!
秦可卿鑽進了這死胡同,就出不來了,修長玉指的指尖,逐漸冒出豆大的血珠。
她也渾然不覺:“你們擔憂得有些寬了,我知道該怎麼做。
大家乾脆以後少見麵,我們做針線也能討生活,家中餘財。
橫豎有小弟繼承,他不會不顧我的。
就.......就這樣罷了。”
兩丫頭退了出來,悄悄商議。
瑞珠黯然一歎:“姑娘要是傷心,就是我們的不是了。”
寶珠怪道:“姐姐,你太孟浪了,姑娘那軟性子,如何能受得了?”
“不然還待怎樣?”
瑞珠抹了把淚,氣道:“姑娘受苦,橫豎我們也跟著難受。
隻將來受苦,你我又該如何?
琮三爺的心性、品行、辦事都是一等一的。
我們做丫頭的,不從中使些法子,她開得了口?”
寶珠聽著她的話兒,終於聞出味道來,疑惑道:“你是已經有法子了?”
瑞珠嘴角一勾,幽幽道:“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法子都是人想出來的。
寶珠妹子,你說琮三爺能不聲不響地救當初的小蓉大奶奶脫離苦海。
如今就不能再送佛送到西嗎?他不是沒法子,怕是年齡小些。”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