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明他賈琮對他有些用處、價值。
“我正有此意。”
徐彪顴骨凸起,擠出笑意:“前兒豫親王的長府官還叫人找你,我聽到了。
說你好像又與秦郎中遊學去了,他們才罷休。
估摸過幾天你會得到消息,就去秦府吧。”
找到了一位繡衣衛舊識,密折的事,賈琮終於定下心來。
......
......
油火充滿秦府耳房,驅散了初秋的晚間冷意。
案上放茶、醒神香提神。
秦鐘屁股後放禿掉的鐵椎。
一根粗繩的一端拴在頭發上、一端拴在梁上。
秦可卿於炕上手持時文書卷無所事事地看著。
秦海跟回來,賈琮驅步進門。
秦可卿眸光一亮,連放下書卷,婀娜多姿地起身:“師弟回來了你師父呢?”
“先生有事未歸,我帶來一個人來商議點事衙門裡邊的。”
賈琮好笑地看向秦鐘:“還準備真下功夫了?”
“那是頭懸梁,錐刺股非如此不能高中。
還是拜你所賜呢。
既是衙門裡邊的人,我不便出去。”
秦可卿解釋完,柔聲又問:“師弟把這兒當家好了,可吃過了?”
“嘿,忙了一天又是跑了一天,待會再看看吧。”
賈琮笑了笑,點頭出去。
秦可卿招手吩咐丫頭:“廚房還剩著。
去端兩碗蓮子羹,熱一下加碗酸梅湯。”
客廳坐定。
徐彪腹不饑,並不吃。
賈琮予他說了秦業密折之事,從袖中拿出來。
徐彪目光幽火般地盯他一陣。
賈琮在他目光下,依然安然。
“既是聖上的私事,自當由我繡衣衛遞進。
還請公子守口如瓶,不要說與任何人知道。”
徐彪娓娓道來,警告意味卻很明顯。
“大人過慮,我一向不多嘴。”
賈琮拾起小勺挖一勺羹,自己先吃了。
“識時務者為俊傑,我這是本分,來日有公子關照我的時候。”
徐彪收了密折,連夜匆匆出府。
他的繡衣衛腰牌,明日一開門就可直達大內。
賈琮不用嚼,囫圇吞棗地咽了蓮子羹,清苦。
再喝了酸梅湯,解了一日之餓。
秦可卿玉手扶門,挪步進來坐下:“好吃嗎?”
“嗯。”
“我看師弟是有心事,是不是我的事連累了你?
師姐好無用,隻害得你一直勞苦奔波。”
秦可卿輕咬唇瓣,既心疼師弟又很是自責。
“不是,跟這無關。”
賈琮抿緊嘴唇,不露一點口風,忽然轉移話題道:“師姐今日好生漂亮。”
“你倒學會了油嘴滑舌。”秦可卿嫣然一笑。
賈琮眼神一直,目不斜視:“子曰,食色、性也。
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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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宮是唐代長安的建築標誌。
大順京城在明末遭遇戰火,毀於一旦。
國朝定鼎,重新修建。
早已麵目全非,此大明宮非彼大明宮。
乃是乾德皇帝休寢、處理政務的宮殿。
此日一早。
徐彪放出腰牌進宮,一直跪在大殿丹墀之下。
乾德皇帝淩承嗣傳諭六部九卿“寡人有疾”。
數日不上朝了。
因此有不少閣臣、六部九卿官員、科道官於值房等候。
“嘎吱”一聲殿門開響。
兩個執事太監立於門外,人高馬大的。
繡衣衛大漢將軍、禦前帶刀侍衛羅列兩側。
讓人增添幾分畏懼。
清晨的陽光射進金碧輝煌的大明宮。
徐彪抬起頭來,戴權手捧拂塵。
“徐千戶,進去回話吧。”
大楚定鼎天下之後,重修皇家族譜。
排了一千多代。
聖祖之後的前八代為“雨奉乾承、決疑斷法”。
乾德皇帝是第四代,名叫淩承嗣。
當然。
聖祖之前的前輩們也有族譜、追封。
廟號、諡法也是後一代為前一代追封。
大楚前三朝皇帝淩霄、淩奉祤、淩乾鈺。
徐彪頭頂地跪在大明宮殿內,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麵皮白淨、無半顆胡須的戴權把秦業密折送到禦案上。
對於此事。
乾德高度重視,他私下勤心禮佛。
不予多少人知道,身穿黑色袞服。
乾德拿起奏折:“是秦業密交給你的?可有他人知曉?”
“回稟陛下,此事除秦郎中,無他人知曉。
涉及吉壤之事,是卑職連夜奉進來的。
卑職在京裡當差,此事亦屬卑職本分。”
徐彪腦門稍稍離地,耳朵專注。
他隻要稍稍聽聲音波動,就能大致揣測到皇帝的情緒。
乾德帝不發出聲響,掃完密折所奏。
不禁勃然大怒!鼠輩賈珍!
竟然敢箭射朕的吉壤,當真以為朕拿他不得?
抬頭瞧見金柱上掛的先帝條幅“戒急用忍”。
乾德皇帝的怒火騰騰騰地燒在五臟六腑裡麵!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賈珍褻瀆朕的吉壤,就是不誠。
不誠,如來佛怎麼保佑朕?
該死!
“賈珍這廝屢次藐視朕躬,著實罪該萬死!
朕姑念賈家曆代先輩戰功勞苦,不想他這等驕縱!
欲演勳臣外戚之亂事!
朕每施浩蕩皇恩,他卻不思圖報!”
乾德皇帝眼神森冷地拿朱筆批了幾筆:“徐彪,你把密折送還秦業。
查清吉壤之事之虛實,回來奉朕手諭.....”
賈珍乾涉了他虔誠的吉壤之事,容忍不得!
戴權眼皮一挑,忙翻開禦案底下的奏折。
低聲進言道:“萬歲爺息怒,前兒奴才見了賈珍之子賈蓉。
以監生名義連續上奏兩份折子,內閣意見不一。
還請萬歲爺聖躬,乾綱獨斷。”
本來賈蓉奏折經通政司遞進內閣。
內閣首輔的票擬意見是通知國子監革掉賈蓉的監生。
卻有其他輔臣意見不一,遞進司禮監。
戴權與其他秉筆未作批示。
他也算對賈珍拿錢辦事,僅僅看在賄賂上麵。
就一直把這封奏折壓了幾天。
這裡麵有門道學問,奏折天天都有。
有的奏折經過司禮監太監的手,一直放在底下。
能壓幾個月、幾年。
如果是刑部勾決死罪的人名奏折。
一直壓在下麵,明明今年死罪。
可以拖到明年,這是保命的學問啊。
本著拿錢辦事,戴權之所以壓著。
是想等到皇帝心情好了再說,更有希望。
否則以後沒人賄賂他、找他辦事了。
那可是白花花的銀子呀。
但這回觸到了皇帝黴頭,快批到那兩份奏折。
遲說不如早說,幫他們不如迎合萬歲爺。
對於賈珍、賈蓉父子的倒黴。
戴權隻能表示“愛莫能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