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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懸月猝不及防頓住了腳步,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怎麼了?”應逐陽道。
“……師妹,你當時為什麼會到這裡來?”薑懸月牽緊了她的手問道。
應逐陽回憶了一下:“淩川他們那日突然發來簡訊,說遇到了很棘手的厲鬼,我那時正好從通州蘭一門回來,順手幫他們除掉了。”
薑懸月皺起眉頭,道:“我剛醒來時,也是從這條山路上下來的,可我遇到的不是這座宅邸,是一個叫關平村的地方。”
“關平村?”應逐陽思索片刻,搖了搖頭,“我從未聽說過宣州有哪個村落叫這個名字。”
她的神色越來越凝重:“難道那個人不僅能憑空造物,還能將現實的物體偽裝成另一種景象?可他為什麼要費心偽裝起這座宅子?”
“不止如此,當時那個村子裡還有些村民,不論行為還是言語,皆與常人無異。”薑懸月沉沉道,“他們可能和我一樣,是被同一種方法創造出來的,至於原因,怕是現在就在裡麵等著我呢。”
應逐陽驀地抓住他的手,抿緊了唇。
薑懸月一頓,複又笑了出來:“彆擔心,那人把我召回來肯定是想要我替他做些什麼,不會讓我像他們那樣很快消失的。”
應逐陽點了點頭,眼裡的不安減少了些許,打起精神道:“這個宅子很奇怪,十幾年前我們來的時候還是個充盈活人氣息的地方,就算那個富商遣散了裡麵的妻妾,也不可能會有這麼重的陰氣。”
薑懸月看著眼前輝煌巍峨卻又空寂死沉的建築,打算進去仔細看看,誰知剛邁開幾步,身體就忽然不安分地躁動起來。
步伐僵在半空中,黑沉的陰氣自宅內一湧而出,似海浪般向他衝來!
未等薑懸月有所反應,耀眼的劍光便照亮了視線,三千塵劍鋒銳不可當,轉眼將那陰氣劈作兩半,化作颶風從兩人身旁呼嘯而過,夾雜著淒厲而森寒刺骨的尖叫。
應逐陽閃身擋在他麵前,單手握住劍柄提劍而上,將陰魂儘數斬滅,可陰氣卻並未消散,在形狀破碎後繞過她再次湧向身後的薑懸月。
薑懸月本想後退幾步略開身形,但那陰氣就像是有巨大的吸力一般將他反而向前拖拽了去。
眼睜睜看著陰冷的黑氣融入自己身體中,他的麵色登時詭異至極,背在身後的溯影似有所感,興奮地震顫起來。
一切不過發生在眨眼間,應逐陽衝過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喊道:“薑懸月!你怎麼樣了?”
觸碰到的體溫一片寒涼,幾乎冷到了心坎裡,陰魂還在洶湧不斷地衝進他的體內,任憑應逐陽使儘各種符咒法訣都無法阻攔。
她看著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中墨色逐漸擴大的薑懸月,心中一驚,仿佛又看到了曾經站在遍地破碎屍體的荒野中,笑顏涼薄而陌生的那個人。
聲線頓時有些慌了:“薑懸月!你……”
“我沒事。”
沉默許久的薑懸月忽然道。
墨色的雙眼在抬眸的一瞬轉為清明,冷意褪去,他臉上又揚起了熟悉而溫柔的笑容:“我沒事,師妹,彆怕。”
應逐陽止住話頭,直直地盯著他。
銀灰眼眸裡寫滿了不信任。
這轉變來得太過突然,使得兩人同時靜默,身旁黑氣散儘,徒留陰涼渾濁的氣息不肯離去,盤桓於二人之間,奪走了少許溫度。
天色有些昏暗了,黃昏寂靜,描摹得麵龐都隱約黯淡。
凝固的氣氛不知維持了多久,薑懸月開口,語氣如常道:“進去看看吧?”
“……”
應逐陽緩緩垂了眸子,點了下頭。
封塵多年的大門被打開,裡麵不複從前的鶯聲燕語,香衣鬢影,目之所及皆是破敗的光景,木椅倒在一旁,池塘乾涸見底,花草萎靡枯黃。
活像遭了災。
兩人從正門進去後一路順著宅內走廊繞了一圈,將每個屋子都查探了一遍,走到一半,應逐陽道:“剛才那些陰魂,是之前住在這裡的那些女人嗎?”
薑懸月靜了須臾,道:“是她們,但又不止她們。”
“還有誰?”
“很多,男人,女人,孩子,都有。”
應逐陽麵色沉沉:“背後之人,死有餘辜。”
他們從前門走到後院,一直走到了當初宅鬼聚集的源頭,那片荷塘乾枯後露出下方凹凸不平的泥地,一個深深的坑洞坦然顯露。
“這個坑……咱們之前除祟的時候應該沒有吧?不然池水也不會那麼平靜。”薑懸月道。
“可能吧,也可能是先前就有,但被人往裡填了東西也不一定。”應逐陽直接跳到那片乾裂的泥地上,走到坑洞邊,往裡麵看了一眼,“除祟之後我就沒再來過這裡,坑裡的陰氣怎麼這麼重?邪祟都被除掉這麼多年了,應該早就散乾淨了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