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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下旬的延鶴,春寒料峭,沉睡一冬的樹木,根根光溜溜的手臂伸向純淨的夜空。

唯有一團團一簇簇的連翹,張著吐著新綠,開放著嫩黃小花的枝條,向路過的人們展示著溫馨美好的顏色。

男人的頭發剪短了,外罩一件玄色風衣,頸上打著玫瑰灰的方格子圍巾,兩手插在口袋裡,直盯著那些耀眼的小花朵出神。

這條街處在離鮮氏營造不遠的岔路口,一抬頭,就可以看到那棟巍然屹立的藍色大廈。

讓車子在遠一點的地方停下來,鮮梣朝著那個遠道而來的客人走過去。

“如果想謝謝我的話,就多在燕先生那裡替我美言幾句。”

弗雷德裡克用英語說完了,覺得味不對,又拿結結巴巴的漢語講了一遍,就是意思有些擰巴。

“大恩不言些(謝)。我要得到名正(征)言順。把我寫進姓燕的家譜。”

鮮梣一聳肩膀。

我跟燕家八杆子打不著的,給你說人情,對不起,有那個心,卻沒那個力量。

“我給你指條明路怎麼樣?”

裝逼的外籍男在臉上擺出了笑容。

就說麼,我把腦袋掐出血來,救你們於危難之中,看在淳於丘的麵子上,不好不管我是吧?

“你去找燕先生的女婿,隻要得到他的幫助,就沒有不成的。”

“蔣先生?”

辦事得找對人,不能是沒頭的蒼蠅亂撞,撞爛了頭,也不一定好使。

“我要拿什麼行·賄於他?”

彆亂甩詞兒好不好?

我看你就是不懂裝懂。

“啥也彆拿,磕頭作揖就成。”

弗雷德兩手一攤,“讓我拜觀世音菩薩?”

還是不要跪拜得好,我怕金發碧眼的你把慈眉善目的菩薩給嚇著。

鮮梣另起話題,“羅斯坦來中國隻為了搶購?”

“他鐘情於你們的古典藝術瑰寶,為了得到那三張玫瑰椅,不惜冒險出山。”

弗雷德談笑風生地跟著鮮梣在馬路上信步。

“沒有達成心願,自以為是的家夥準得氣死。”

“那他不會威脅到你麼?”

本來唾手可得的東西,卻被老冤家橫叉一杠子,恐怕會起鯊心吧?

“他倒想把我的骨頭拆了燉湯喝,怕隻怕燃起兩大家族的戰火,不好收場。”

男人態度誠懇,“美好純淨的小孩,不要聽這些醜惡的故事。”

不清楚醜陋,就不會珍惜美好。

你以為我爸爸打下一片江山容易啊?

而我將來要守住它,也得有披荊斬棘之心才行。

弗雷德指了指頭上的天空,和地上黃得紮眼的小花。

“你們的家鄉很美,連做飯的阿姨都那麼親近,燕先生是塊生鐵。”

這不是廢話麼,誰家裡要是有人帶你這種“料”進門的話,我得拿獠牙大棒把他趕出去。

“我舒服得不想走了,”弗雷德無可奈何地說,“可又不走不行,淳於不想讓自己的職業生涯留個尾巴。”

是的,不管付出多少代價,你都得陪伴在愛人身邊。

就像我,為了所愛的男孩,即使撕毀了繁錦,我也會在所不惜。

“這種花叫什麼名字?”

“連翹。”

“連敲(翹)?花語呢?”

“預言。”

“那我去花店買一大捧回去。”

弗雷德臉上露出孩子般的微笑,“讓我預言:淳於早天兒把壞人抓乾淨,我等著他退休。”

臥槽,你的想法不太實際。

天下都是君子國,那得等到人類文明發展到何種地步?

鮮梣望著弗雷德清晰的五官,忽然不明不白地來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的胸口突突直跳。攥著兩手,直到出了汗,也不能使其平靜。

故人道彆,他進了營造大廈,陪著大家看了一會兒那幾張經過千辛萬苦得來的寶貝。

真拿到手了,曾經的激動萬分,在此刻都薄如了紙,又淡如了清水。

鮮梣把蔡化拉到沒人的角落,囑咐他,叫馮州把曾其看緊一些,不要再出紕漏。

他希望與曾其的接觸到此為止,再沒瓜葛才好。

爸爸不讓插手正好,我的心突然就“灰”了起來。

也給我一段傳說中的預言:如果能有彌補的話,就不要再讓曾家出任何不可解的狀況。

下晚四的時間快到了,還是由趙閣開車,把他送到了延鶴一中的大門口。

本來時間是夠的,可半路遇到到一樁車禍,被堵了會兒。等他們到站的時候,早過了下學的高峰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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