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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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雲兩輩子加起來也沒見過這麼多血。

掌心流淌著大片大片的鮮紅色,乾涸後血液的顏色加深,夾雜著濃烈的鐵鏽味,讓人天旋地轉得發著暈。

他忘了自己是怎麼上的那輛救護車。

高低起伏的鳴笛聲穿梭在車流之間,身穿白大褂的急救醫生和護士配合著處理梁津背部的創口,車內有人開了免提,火急火燎地同司機報了海京一家私立醫院的地址。

救護車一抵達醫院大門,醫護人員抬著梁津進了VIP通道,蔣雲認得路,慢慢地在後麵跟著,那股發暈的勁半天了還沒緩過來。

手術室外頭的長廊散發著消毒水的氣味,有點刺鼻。他手肘抵在膝蓋上,低頭時略長的額發輕輕垂落,蓋住了一部分視線。

“喝點水吧。 ”

一雙平底鞋進入蔣雲的視線,他抬起頭,一位長卷發隨意紮在腦後,眉眼淩厲而疲憊的女人拿著一瓶礦泉水,手臂朝他的方向微微傾斜。

瓶蓋被魏淳亭提前擰鬆了,蔣雲喉間發澀,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

隔了一會兒,他低低地喊了一聲“乾媽”。

魏淳亭摸了摸他發頂,笑著“誒”了一聲:“魏疏那臭小子停車去了,待會兒我把他叫上來陪你……怎麼了小雲?眼睛這麼紅。”

“沒事,”蔣雲擺擺手,“可能是進沙子了。”

魏淳亭沒有戳穿他拙劣的謊言,又或者,蔣雲根本不想編造一個天衣無縫的借口蒙騙她。

她是一個負責的母親,也是一個很好的乾媽。

都說醫者仁心,他和魏疏能夠相識、成為多年的好朋友,很大一部分原因來自魏淳亭。

那年蔣雲六歲,剛上小學一年級的年齡,由於司機的疏忽,他被留在學校整整兩個小時,沒有人來接他。

獨自蹲在操場的沙坑邊掉眼淚的時候,風塵仆仆的年輕女人大步路過,稍後倒退著折返回來,一邊抹著他臉上的眼淚,一邊柔聲問他的名字。

“等等阿姨哦。”

女人眨眨眼,再次出現時,手邊牽了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抱著一個臟兮兮的籃球,仿佛在泥坑裡滾了一圈。

“蔣雲,”魏淳亭向他招了招手,說道,“阿姨送你回家,好不好呀?”

再後來事過境遷,蔣雲二十六歲那一年,魏淳亭去世,病因是急性心肌梗死。

“乾媽,我一個人等著就行。”

魏淳亭彆過臉打了一個哈欠,蔣雲想起上輩子他和魏疏守在急診室外的情景,語氣很是堅決:“您一天做了不少手術,應該好好休息。您是醫生,比我更清楚睡眠充足的重要性。”

這時電梯門“滴”地一響,魏疏小指勾著車鑰匙,沒走到他們跟前就被魏淳亭拎著耳朵一頓罵。

“小混球,一天到晚不務正業拖著小雲到處瘋玩,好幾天沒收拾皮癢了是吧!”

魏淳亭下手的力道不重,隻是看著嚇人,魏疏樂得陪她演戲,被攆出去前指著手機,朝蔣雲做了個“看消息”的口型。

他們走後,蔣雲坐回長椅上,查看魏疏發來的幾條信息,有一條尤為醒目:

【戚皓這事鬨大了。】

在海京,戚、蔣兩家背地裡遠不如表麵那麼和諧。

這次戚皓動手一口氣傷了兩個蔣家人,無異於在蔣豐原臉上扇了兩個響亮的耳光,蔣豐原不會那麼輕易地放過他。

蔣家那邊沒派人到醫院來,蔣雲望向玻璃窗外晨光漸明的天空,對此並不感到意外。

不重要。

無論他還是梁津,在那個龐大的家族麵前,都宛如一粒細小的塵埃,他們的意義建立在為蔣家創造利益價值的基礎上。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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