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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期未定,長期住酒店是一筆不小的開銷,蔣雲問過鄭思勤,說前幾年開發的一個樓盤劃了兩棟樓給員工居住,但房子被申請得差不多了。
鄭思勤為此跑了一趟腿,帶回來一個壞消息:
僅剩的兩套房子,有一套漏水嚴重,另一套規模做得不大,兩室一廳一衛,兩個人住屬實擠了些。
蔣兆仁雖神龍見首不見尾,卻提前叫鄭思勤打點過,給蔣雲配了台通勤車。
梁津沒考駕照,一到下班時間,蔣雲把車開出停車場,故意蹲守在公司門口想聽梁津開口求他,誰知那人就沒想過蹭他的車,目標明確地走向不遠處的公交車站。
他記得梁津的公交卡掛在一個又醜又舊的毛絨掛件上,外表褪得完全看不出原來的顏色,縫上去作眼睛的黑色塑料球掉了一個,依稀是一隻狗的模樣。
蔣雲腳踩油門,衝前麵的人按了下喇叭。
車窗被緩緩搖下,梁津腳步一停,不走了,小指末端勾著的圓環下方果真懸著一個醜小狗的裝飾。
放任梁津在公司附近搭公交車,這不擺明了他們私下不合嗎?
他討厭成為彆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上車,”蔣雲怕他推脫,說,“我不想重複第二次。”
副駕的車門被人拉開,梁津彎腰坐了進來,輕輕道了聲謝謝,作為回應,蔣雲鼻腔中哼出一個短促的音節。
自梁津上車起,那個醜小狗掛件就被一雙寬闊的掌心包攏著,隻有公交卡和一塊鑰匙裸露在外。
蔣雲打著方向盤,假裝不經意間看到他手中的物體,問道:“那麼舊的鑰匙扣留著乾什麼,不換一個嗎?”
“噢,”他拖長了尾調,“有故事?”
梁津看了他一眼,鬆開雙手,露出一對軟塌塌的灰色耳朵。
“沒有故事。它被人丟棄了、不要了,剛好被我撿到而已。”
蔣雲開車無聊,跟人一問一答地聊天剛好可以解解悶:“什麼時候的事?”
“五年前,”梁津撫摸著毛絨小狗的頭頂,指節穿插在灰白色的毛發間,把那對塌下去的耳朵勉強立了起來,“具體日子不記得了。”
紅燈,蔣雲踩住刹車。
醜小狗頭頂的絨毛有些稀疏,他嚴重懷疑是被梁津盤太多次,給人家摸禿了。
“這是一隻,”蔣雲努力辨認道,“哈士奇?”
看著不像。
蔣雲淘汰掉了其他幾個選項,胡亂猜到“變異的柴犬”時,梁津揭曉答案:“是邊牧。”
“是邊牧……嗎。”
蔣雲呼出一口氣,好似泄了氣的氣球,交談解悶的欲望墜到穀底,心底一陣陣地泛著酸,像含了一顆檸檬。
“我以前也養過一隻邊牧,”他說,“但毛色深很多,黑白相間的顏色。”
很乖,很漂亮。
“為什麼我之前沒看到過?”梁津問他。
蔣雲:“因為我不是一個好主人,我把它送人了。”
這句話一半真一半假,他心想,隻隻的結局要真像他編的那樣就好了。
後麵的車程,蔣雲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