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2)

她抬眸看向林惜昭,“可是還有多久才到外祖母家?”

林惜昭放了白雪一馬,正卸著鬥篷,她多年來習慣不改,這種事還是更樂意自個兒來。

“來時問過了船上的舵手,”林惜昭回答,“約莫午後,或者傍晚就到京城的碼頭。”

黛玉放下了心來,道:“以前常聽母親說起,也不知道外祖母家是否便是那朱門大戶的光景,讓人覺得拘謹的很。”

林惜昭眸色一沉,朱門綺戶,榮國府裡亂得驚人,特彆是……

“外祖母家那麼多姐妹,定然是有規矩體統的,但總越不過人心。”

黛玉聽懂了話裡的意思,她本就多思多慮,心裡漸漸生出一團亂麻,沉吟片刻,喟然長歎道:“母親在世時,總說京城好,可我聽得多了,隻覺並非如此。隻是外祖母打發了身邊的陪房來接,爹爹是無論如何都再推辭不得。”

三年前,賈敏病逝,賈母便打算接兩個外孫女上京,林惜昭在其中使了手段,說服林如海以為母守孝的名義回絕了老嶽母。

翻過年,姐妹倆出了孝,賈母再遣人來接,還是心腹賴嬤嬤,話裡話外都是林府內宅無主,姊妹倆又年紀漸長,需得有長輩護持,才能有個好前程,字字句句聲淚俱下,言道她白發人送黑發人,唯有見著了外孫女才能慰籍一二。

孝道的高帽陡然壓了下來,林如海思量了幾日,細想兩個兒女也到了相看的年紀,若在京中由賈母把關尋個如意郎君也是不錯,便趕在年前送她們乘船北上。

若是林惜昭知道了父親心中所想,定會對此嗤之以鼻。

賈母年事已高,不怎麼出門走動,榮府當家的是和賈敏有閨中宿怨的王夫人,哪裡會對她們儘心儘力。

林惜昭自袖中取出一枚信封,“這是林管家送來的急信,和榮國府有關。”

黛玉很感興趣地問:“裡麵寫了什麼?”

林惜昭勉強笑了笑,也不言語,徑直從信箋裡講紙扉取出,信紙上寫著先到京城的林管家派人快馬送來的打聽來的消息。

這封信瞧著沒有什麼,卻是林惜昭一心一意盼了多時的——榮國府是出了名的混亂,整個府邸猶如篩子一般,隻需給些好處,想知道什麼都是輕而易舉。林管家便借了這個便利,把林惜昭吩咐的事情查得一清二楚。

林惜昭淡淡掃了一眼,遞給黛玉,裡麵有些內容,便是她盼著黛玉能夠知曉的,特彆是有關榮國府那個寶貝疙瘩的事。

他可真是黛玉命中的克星。

林惜昭仔細算了算,距離她一睜眼就瞧見了林妹妹,大約已經有了快十年。若是初來乍到之時,是好奇和忐忑居多,隨著時間久了,她卻漸漸發現此地與原本的紅樓世界很多地方大不相同。

比如多了自己這個本不存在的人物,又比如一直存在著的縹緲傳說。

仙緣難求,人跡罕至處,卻可見仙蹤。傳聞幾百年前曾有仙人臨世,廣納門徒,人人趨之若鶩。時至今日,雖有人覺得此不過是荒謬之言,然而或有些許人物,仍能借萬物靈力,假以修行法術。

適才,林惜昭與黛玉所談到的徐先生便是其中之一。

年幼之時,曾有個癩頭和尚來度林氏姐妹二人出家,言道:不然,她們不得長壽。林如海和賈敏如何舍得,將人轟了出去。不久,林惜昭和黛玉一病不起,好容易熬過來,夫妻二人心有餘悸,趕忙親去老君山請來了粗通法術的徐先生,讓林惜昭和黛玉權作了他的記名弟子。

自此之後,她們果然好了許多,小病是有,大的坎坷卻從未碰見,也通曉了些簡單的術法。

一次,林惜昭問及有沒有什麼法子能夠一勞永逸。

徐先生捋著胡子,歎了口氣道:“那便隻能指望那天上之境了。”

上界之事縹緲,林惜昭私下查閱了諸多舊聞,沒有什麼成果,索性暫時撂開手去,如徐先生所言般地靜待緣分。

“外祖母就不曾說過什麼,就這般任由二表哥胡鬨。”黛玉沒多看一句,神色便沉重一分。

信裡字字句句寫的皆是榮國府寅吃卯糧和諸多不法之事,末了還提了那位喚做寶玉的公子已然成人卻仍在內帷廝混,囑咐兩位姑娘待他要格外當心。

林惜昭口不對心道:“外祖母年老,已不當家,想來是專心含飴弄孫了,這位表兄正經地該是由二舅舅管教。二舅舅在工部任職,許是事物繁忙,疏忽了也是有的。”

心裡想的卻是賈寶玉的毛病怕是難改。

黛玉瞧著林惜昭的表情,便猜到了她的心之所想,不知何故很是看不上素未蒙麵的那位表兄弟。

“再看吧。”黛玉擱下信,兀自歎氣道。

林惜昭眼珠一轉,想起什麼,吩咐白雪去將賴嬤嬤請來:“我想問問榮國府是個什麼章程?又該是誰到碼頭上來接我們?”

“姑娘!這就看到京城了!”

雪雁忽地闖入內室,臉蛋紅撲撲,眉梢眼角皆是激動神色。

林惜昭偏頭朝外遠眺,淺灰的城池輪廓隱約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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