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2 / 2)

“正是我。”林惜昭回答,“公子和於副使似乎因此對我們多有疑慮,可說句實話,若不是這些微末的功夫,你們現下瞧見的應該是三個牌位,亦或是三具棺材。”

這話說得犀利,屋內的氛圍驟然凍結,鴛鴦小心窺視著於副使的神色。司妖衙門地位特殊,老太君吩咐了要同他們搞好關係,林二姑娘這張不饒人了嘴不會得罪了他們吧。

“你個小女孩家家,說話也不吉利。”賈母杵著拐杖自屏風後走來,步履緩慢。

又對於副使道:“還請不要見怪,幾個孩子前日也是被嚇壞了。”

“惜昭知曉了。”林惜昭閉上了嘴。

賈母的麵子還是要給的。

賈母攬了兩個外孫女坐在上首的紫檀木雕花椅上,眉眼含笑,渾身一種養尊處優的富貴氣息。

“說起來副使與我們家還有一份淵源。”賈母拍了拍黛玉和林惜昭的手,蒼老卻柔軟的手叫人安心,“我家姑老爺從老君山為兩個女兒請了位先生,好叫她們能夠自保。聽南安太妃說,副使也是出身老君山的,不知是否認識?對了,那位先生姓什麼?”

黛玉心領神會道:“姓徐。”

“也是我年紀大了,有些糊塗,你們早就提過的。”賈母說。

“外祖母不老,依舊精神極佳,我們小輩都不如。”林惜昭趕忙插話。

老君山弟子不少,於副使離山多年,山中的人事情況早已經淡忘了,一時間也想不起有哪位姓徐的師兄弟有本事教出兩個厲害的女弟子的,脾氣還如此的霸道。

還是朱駿清輕輕咳嗽了一聲,附耳低語:“小師叔祖就姓徐。”

聽了此話,於副使瞳孔微睜,眼神裡寫滿了不可置信。

小師叔!自己怎麼就忘了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小師叔呢!

都說徐小師叔是老君山裡最特殊的一個,從不出手卻地位尊崇,脾性行為卻總有些肆意怪誕,讓人捉摸不透。

若是他......那就不足為奇了。

朱俊清的話音不高不低,恰好落入林惜昭耳中,沒想到自己那個愛喝酒、是有些不靠譜的先生還有這樣一層身份,聽起來老君山的其他人都對他十分敬畏的模樣。

難怪揚州的司妖衙門總是願意為他行個方便。

林惜昭攥緊了腰間的玉牌,臨行時,徐先生給了她和黛玉一人一塊,囑咐入了京城遇上了麻煩就可出示此牌。

難道就應在這裡了?

她抿了抿唇,正預備開口,屋外似乎亂成了一團,林之孝家的狼狽地跌進了榮慶堂,胸膛起伏著,喘著粗氣。

“出事兒了!太太屋裡的金釧兒被妖物拉到井裡淹死了!”

屋子裡的丫鬟被嚇得花容失色,金釧兒是王夫人房裡的大丫鬟,雖然與她們私下免不了有些齷齪,但終究是相識的,乍得知她成了亡魂一具,也不免心有戚戚起來。更何況,因為昨日發生的事,她們對金釧兒的死因便多了一分猜測。

昨日,榮禧堂上上下下均見識了一番菩薩般的二太太教訓“小狐媚子”的手段是何等嚴酷。金釧兒隻是被王夫人恰好撞見與賈寶玉調笑了幾句,便被直接趕了出去,連包袱都不許帶,保暖的棉衣夾襖也被周瑞家的搜刮走了。

焉知自個兒會不會也有這一日?

朱駿清打量著周圍眾人的表情——或驚懼、或麻木,但都隻透露著一個事實——

這件事另有隱情,大概與榮國府中的陰私有關。

視線不經意自黛玉和林惜昭身上掠過,她們神態自若,仿佛是司空見慣,不由感歎了句:果然是小師叔祖的學生。

林惜昭還是有幾分敏銳的,霎時便覺察到了朱駿清四處遊離的目光,問林之孝家的道:“還請林嫂子說說事發在何處。”

林之孝家的視線閃爍,嚅囁著泛白的嘴唇,猶豫了片刻:“在......宋姑娘住的院子裡。”

眾人瞳孔微微一震,前日妖物便到過了宋妤柏的院子,今日便出了事,她定然是早就被盯上了,眼神亦變得格外意味不明。

對此,林惜昭唯有一聲嗤笑,大約是迷信宋妤柏晦氣吧,也不過是看碟下菜,如果換成王家的姑娘,她們哪裡敢如此。

宋妤柏指節略略發白,玉蘭散花衣袖下纖手已攥成了拳頭,直麵著從四麵八方而來的赤|裸|裸的視線,卻在下一刻林惜昭出聲後,慢慢鬆弛了緊繃的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