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2 / 2)

黛玉披了一身家常的衣衫,林惜昭剛一坐下來,就被她借著燈光,混身上下打量了一番。雖說披了厚厚的披風,林惜昭的袖口還是沾染了一片水漬,不知道在大雪裡遊蕩了多久。

少女靠在床頭,低垂著眼瞼,露出尖微尖的下巴,神色裡有著些許的疲憊。

黛玉深諳妹妹的性子,並不買林惜昭的賬。她清了清嗓子,努力拿出身為長姐的威嚴:“說!大半夜跑出去,去乾什麼了?”

林惜昭收起了笑容:“也沒乾什麼?就是……之前托人尋了個東西,如今有了,便去拿了。”

“什麼東西不能白日再去?這是外祖母家,不是在揚州,若是晚上被人撞見……怕是會讓她老人家更為難,惹人說嘴。”

林惜昭明白,這是有人嚼舌根到了黛玉跟前。血液在身體裡沸騰不止,攥緊了拳頭,忿忿道:“我倒要看看是誰膽子這麼大,敢奴大欺主,給姐姐臉色看。”

黛玉心思敏感,又礙著賈母的麵子不能發作,林惜昭幾乎能想到她的心裡該怎麼難受了。

黛玉撫平林惜昭衣裳上的褶皺,摸了摸她的頭,食指抵在唇前,輕聲道:“你且小聲些,這大半夜的,也不怕擾了彆人清夢。”

“才不會呢。”林惜昭嘟囔。

隔壁的人估計還沒睡呢。

“好了。”黛玉刮了刮林惜昭的鼻子,“暫且放你一馬,將一切如實交代。”

林惜昭獻寶似的將匣子捧到黛玉麵前,“就是這個了。裡頭裝著我私下找徐先生要的一份書單裡的許多書,好多市麵上都尋不到,隻有私下托人去找啦。”

燭火微晃,黛玉一連翻了許多冊,屋內鴉雀無聲,隻餘書頁感動的沙沙聲。黛玉眸子輕輕一縮,抬起臉,喉嚨略有哽咽:“你應該跟我說的。”

除去一部分與術法相關,其餘的大多是關於上界的記載,黛玉不難猜到其中緣由,林惜昭顯然是把徐先生說過的關於她的病的話記在了心裡。

“也不全是為了姐姐,說句實話,誰不渴望長生成仙,我這也是為了我自己。當然,能和姐姐長長久久一起更好。”林惜昭不好意思撓了撓頭。

黛玉輕輕攬著妹妹,屋外大雪傾蓋,寒梅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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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惜昭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一個極為陌生的場景——

鳥鳴啁啾,一個女子身著蘇繡衣裳,嫵媚的臉龐上,兩彎明眸如同秋水一般明澈,卻又勾人。她手中刺繡不停,不知聽到了什麼動靜,白皙的臉頰上漸漸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紅,帶著一縷羞澀,更襯得她人如桃花,美人如畫。

畫麵一轉,女子手中的繡繃陡然墜落,她神情驚恐、不甘、怨恨……

林惜昭欲要細看,女子卻被逐漸吞噬,沉入一潭幽深的碧水。

林惜昭有如溺水一般,幾乎喘不過氣來,猛地咳了幾聲,才從睡夢中驚醒。東方未晞之時,林惜昭睡得昏昏沉沉周身酸痛,隱約聽見屋外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你聽了沒,昨兒半夜榮禧堂鬨了一場。”

“可不是,聽說是見到了馬道婆的鬼魂,好歹做過寶二爺的乾娘,和太太關係也好,過奈何橋前來告彆一場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兒。”

一人壓低聲音,猜測道:“你們說太太是不是也做了什麼虧心事,之前是周瑞家的,昨兒便是太太。按照有些老人家說的,這就是先奴才,後主子了。”

她們還要再說,這時,屋中打簾,探出一張芙蓉玉麵:“大早上的,都乾什麼呢?沒事兒可做了嗎?”

來人是阿雪。林惜昭她們未對外言明她是她們的靈寵,賈府上下是以皆將她當作了林惜昭的大丫鬟看待。

“阿雪姐姐。”丫鬟們福了福身,見阿雪沒有怪罪的意思,便如鳥雀散去。

門簾卷起,穿戴整齊的少女自屋內邁出,慢慢收回遠眺的視線。

“都聽到了吧。”林惜昭話至此處卻微微一停,“那就去做你的事吧。”

阿雪撇撇嘴,瞪了她一眼,化作原型躍進了樹叢。

大雪覆冬,因無事可做,更加讓人提不起精神。林惜昭拿了幾本書,坐在窗前,一麵數著落下的雪花,一麵飛快地掃過書中的內容。

書是昨日從鬼巷帶回來的,記載著些更高階的術法。

一連翻了許多頁,她的目光停滯在左上角了片刻,上寫著“劍氣訣”三字,隻看字麵意思,便能夠感覺到其殺傷力,心裡不由多了幾分興趣。

她手指比劃演練了有一會兒,手勢變換亦變得嫻熟起來,驀地見庭院中的一株紅梅簌簌而落,靈機一動,掐訣而去:

“天氣玄黃,以氣為劍,以劍為神,破!”

一抹淩厲的銀光趁勢而去,刹那間,一枚花瓣被劈成兩半,散落後瞬間化為了紅色齏粉。

這就成了?

林惜昭不可置信地盯著自己的手心,學得竟然如此的快,體內的靈力還沒有絲毫阻塞之感。

若當日會這道法訣,也不至於讓妖物逃掉。如此,她的計劃又多了幾分把握。

林惜昭接著讀了下去,心思卻不由自主地飄到了阿雪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