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趙福生的接連幾句疑問將怔懵的張傳世等人打醒,眾人圍著那花‘嘖嘖’稱奇。
而就在這瞬息之間,莊老七的遺骸又開始發生變化。
本來雪白如玉的枯骨在數朵碗口大的豔紅花骨朵盛放後,骨頭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精華,竟然開始枯萎。
一刹那,隻見骨頭由白轉灰,再由灰轉褐,形成枯敗樹根似的色澤。
那胸腔與脊柱連接之處,腐化的骨頭似是再也支撐不起整具遺骸,胸骨紛紛斷裂、散落下地。
可那數朵美麗的花卻並沒有散碎開來,隻是隨著那些斷骨摔落在地,迎展於天地之中。
“這——”
張傳世見到那花,手賤的想要去摘:
“大人,這是什麼?”
趙福生不動聲色,鼓勵他道:
“你摘來我看看。”
張傳世點了點頭,但在手碰到那黑紅花朵的刹那,又冷不妨的收回,扭頭‘嘿嘿’衝趙福生笑:
“大人當我老張傻的吧?”
他上唇兩撇細長的胡須,因得意的笑而一顫一顫的:
“我可不乾這種憨事——”
張傳世話沒說完,範無救突然伸手如閃電,一把連帶著張傳世的手掌包握在內,摸到了那豔紅如血的怪花的花莖。
前一刻張傳世還在得意洋洋的衝趙福生笑著,後一刻手已經被迫將花莖抓握在掌心,範無救稍一用力,便粗暴的將那花朵拽摘下來。
“……”
這一變故突如其來,張傳世措手不及,沒有半分防備。
所有人目瞪口呆,武少春後背生寒,看了範無救一眼,連忙警惕後退。
“大人,老張摘下來了。”
範無救一見花摘下來了,將手一鬆,掌心伸到自己屁股後,在褲子上用力蹭了兩下,露出笑意。
“嘿嘿——啊!!!”
張傳世前一刻還在賤兮兮的笑,後一刻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小範,我要打死你!”
“大人,這花看起來不像有毒啊,老張中氣挺足的。”範無救後退了幾步,避開張傳世慘叫中噴濺出來的唾沫星子。
“你這個遭瘟砍腦袋的範無救——”
“好了不要鬨了。”
趙福生見張傳世還有精力罵人,不由道:
“花應該不至於讓人觸之即死,但是——”
她心中一動,正要說話,張傳世怒火中燒,如扔火碳般,將手裡剛被迫摘下的鮮花往不遠處臨河的斜坡扔去,自己雙手拚命的在身上擦拭著:
“該死的範無救,老子要報官抓你——”
“我們就是萬安縣的官,你報誰?”
範無救‘嘿嘿’笑,張傳世火冒三丈,索性伸手想來抓他。
他上半身往前一折,身體如泥鰍般的滑了出去。
“你這個遭瘟該殺頭的範無救——”
張傳世見他還要躲,忍不住又要來抓,範無救也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地道,怕將這老頭兒逼急後他真要和自己拚命,便躲在趙福生身後,不肯現身。
如果是平時,趙福生在張傳世心中積威甚重,他也就咽下這口氣了。
但今日他平白無故摘了一朵死人身上的花,且這死人因厲鬼而死,死後身上開出的鬼花不知有什麼怪異,就是沒有異樣,也嫌晦氣。
他不肯善罷甘休,還想隔著趙福生來抓範無救,兩人一前一後繞著趙福生兜圈子。
“……”趙福生臉色鐵青。
她二話不說伸出腿來,範無救圍著她跑時,一時不察,被她絆了個正著,‘撲通’倒地。
“哈哈——”張傳世見此情景正想要笑,下一刻趙福生取出鬼臂,‘梆梆’兩下敲擊到他身上。
複蘇的鬼臂張開濕漉漉的手掌抓握張傳世的胳膊,幸虧他見機得快,及時抽身。
可就是這樣輕鬆的一滑而過,依舊將張傳世手臂捏得生疼。
幸虧鬼臂受損後力量大打折扣,否則他這隻手輕則斷折,重則也要被撕脫一塊皮。
“大人——”
張傳世握著被揪痛的手臂,驚魂未定的喊了一聲。
“大人。”
範無救也從地上爬起,尷尬的喊了一句。
“都什麼時候了?鬨也要有個限度。”
趙福生冷冷的瞪視了兩人一眼,張傳世與範無救接觸到她眼神,俱都轉開臉,有些尷尬又各自有些不服氣的樣子。
“我就是想和老張開個玩笑,怎麼這麼小氣——”
範無救嘀咕著。
“玩笑?”張傳世怪叫了一聲,一聽這話,血直衝頭頂:
“有你這麼開玩笑的嗎?不然你也摘一朵花——”
“那也是你自己先要和大人開玩笑,不是你靠花太近,我能摘得下來?”範無救不服輸的道。
“……”
趙福生拳頭一握,又想給這兩人兩拳。
糟糕!
吵得正歡的兩人一見她臉色難看,頓時心生不妙之感,不約而同的閉嘴。
“大人,依我看這花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張師傅摘了也沒出事,範二哥說得對,他這會兒活蹦亂跳,興許就是晦氣而已。”
武少春在一旁小聲的打圓場。
範無救聽了他這話,連忙點頭:
“對對對。”
張傳世還在拚命擦手,趙福生就道:
“這有什麼好晦氣的?老張開的是棺材鋪,時常與死人打交道,早習慣了這種事。”
“那怎麼一樣?”
張傳世弱弱的辯解:“大人也說了,那些都是死人,而莊老七可是、可是個活死人,是鬼啊——”
“你店裡也有屍奴,沒見你介意。”趙福生吐槽。
“那也不一樣,屍奴又不會害我。”張傳世道。
“莊老七也沒想害你。”
趙福生這話一說完,張傳世頓時大大鬆了口氣,慘白的臉上露出笑意:
“大人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得太早了些。”
趙福生淡淡的道。
“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一句話又令張傳世剛放下的心瞬間又提起,他略帶緊張的問了一句。
就在這時,悲痛萬分的苟老四突然道:
“大人,莊、莊家村——”
他望向莊家村的方向,臉上露出驚駭之色,同時抬手指著遠處,那手指顫個不停。
眾人轉過頭,隻見遠處的村莊發生了異變。
一層灰色的霧浪從眾人眼前的田地往遠處的村落房舍卷去,霧浪所到之處,金色的麥田、掛滿果實的樹枝一一被推平。
田地變得貧瘠,土壤枯乾,表麵泛灰,上麵留有未割完的稻茬,已經開始泛黑。
許多未收割的蔬菜已經腐爛,一一枯爛在地裡。
果樹已經枯壞,上麵的枝葉幾乎掉落,僅剩光禿禿的樹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