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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為父皇守靈也是大功一件,蘭玨——”
沈明妱身後的年輕女官上前,垂首恭聽。
“給他們每人十倍賞賜,從公主府出,記得所有賞賜折算成現銀給他們,無論何種情境,現銀總方便花銷。”
“是。”蘭玨斂容,領了命,回頭囑咐跟隨的女官,女官領命後自會去辦理。
沈明妱在眾人的謝恩聲中無聲地垂下眼眸,看著手裡最後一張暗紅色的經文,半晌後才緩緩地將經文放進火盆中,火苗舔舐著經文上密密麻麻的血字,轉瞬間便化為煙灰。
她抬手時袖口滑落,露出一截雪白的臂膀,原來欺霜賽雪般的無暇皓腕上赫然橫著一道血肉翻卷的傷口,傷口還微微滲著血絲,瞬間刺痛了蘭玨和陳讓的眼睛。
蘭玨扶著沈明妱起身,紅著眼睛勸她:“公主。還是讓禦醫包紮下傷口,天氣炎熱,若是傷口感染瘡瘍就不好治了。”
陳讓更是心疼地直抹眼淚,他打小就伺候大行皇帝,到如今已有三十餘年,沈明妱是他看著長大的,他一個太監無兒無女,難得遇到大行皇帝仁善,待他極好,公主也一直說要接他去公主府養老,隻是他伺候大行皇帝久了,怕旁人伺候得不順心,這才一再耽擱了。
誰成想大行皇帝突然駕崩,駙馬緊接著就造反了。
他可憐的公主,怎的這般命苦!剛經曆喪父之痛,又遇上徐彧這沒良心的亂臣賊子!公主待他情深義重,大行皇帝對他也視如己出如同親子,他竟敢背主謀反!
陳讓忍不住在心裡啐了一聲,忘恩負義的混賬東西!就該下十八層地獄!
他在心裡將徐彧祖宗十八代都罵一遍,卻不敢宣之於口,倒不是怕得罪徐彧那個逆賊,實在是公主的耳朵裡聽不得臟東西。
陳讓心疼地看著沈明妱手腕上的傷口,也跟著勸道:“公主聽咱家的話,啊,陛下在天有靈,看見您這般不愛惜自己,豈不聖魂難安?”
陳讓用這樣的口氣對一朝公主說話,其實算得上僭越。隻是沈明妱的母後早逝,大行皇帝痛失愛妻後也不肯選後納妃,全權交給乳母撫養又怕她們侍主不力,委屈了女兒,便將沈明妱接到大興宮親自撫養,接見大臣處理朝政時都抱著沈明昭。但身為皇帝難免政務繁忙,不可能時時刻刻照顧女兒,因此沈明妱年幼時多半時間是陳讓在照顧。
陳讓與這對皇家父女說是主仆,其實早就是一家人了。
大行皇帝駕崩到今日,整整三十五天,沈明妱心中的失去父親的哀痛才平複些許,此時聽陳讓提到父皇,悲傷重新席卷而來,她的眼圈瞬間紅了,哽咽地問陳讓:“我給父皇燒了孝子經文,父皇一定能登極樂,對不對?”沈明妱本是極張揚明豔的長相,隻是如今一雙秋水明眸蓄滿水霧,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悲傷之情溢於言表,是眾人從未見過的羸弱之態,任誰看了都不免心生憐惜。
“有公主您割腕放血,又親手抄寫血經,陛下定能永登極樂!”陳讓堅定地道。
得到陳讓肯定的回答,沈明妱終於露出了父皇駕崩後的第一個笑容,隻是剛展顏,大顆大顆的淚珠就順著潔白柔美的臉頰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