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全班這次評測成績隻能說是一塌糊塗!一塌糊塗!可以看得出來你們這個假期,個個都心思渙散得很,還不引起重視啊同學們!”
楓城德育高中的課堂上,叫裘迎梅的高三五班班主任將平板電腦拍桌子上,叉腰痛心疾首。
“我再三強調,彆以為是最後一年了,就可以放鬆了,不能有絲毫放鬆啊同學們,全麵衝刺開始了,這個時候不求突飛猛進,但切記要占住一個穩!要認清當前現況,全麵夯實基礎,同時要認定自己的目標堅定不移實施下去!要對自己知識點做一個全盤複查,如果對自己沒有一個全麵而清醒的認識,那麼你也就是渾渾噩噩……”
裘迎梅體態豐盈,秀鼻寬臉,眼眉狹長,四十歲那年老公出軌,她一度提刀把人追上了軌道車,她老公嚇得屁滾尿流,從此再沒出現過,此事一度成為德育高中當年一場鬨事,那還是在張景耀第一年入學的時候。
那之後裘迎梅似乎就把無法發泄的無窮精力用在了對付他們五班身上,搞得一整個班民不聊生,怨聲載道。
“好了,該說的我也說了,你們但凡還有點血性,回去就給我好好把心收一下,沒準還有機會,讓我漲一漲臉!還有,宋昕蓉你留一下,裘老師有事跟你說……”
裘迎梅前麵的話還鋼鐵一樣硬,但說到宋昕蓉的時候,聲音頓時就低了八度,居然都溫柔了許多,把一個班不少人搞得雞皮疙瘩四起,有的人甚至乾脆側臉吐舌頭做了個犯惡心的動作。
宋昕蓉容貌出眾,德育高中學生中流傳的“五姝榜”,“女神榜”,既學生中時常會流傳的最好看女生之類評選,她曆來位列其間。成績好品性優秀,再加上一副爹娘給的天生好皮囊,這樣的人不被注目也難。
當然,裘迎梅能罵全班所有人,也不會去罵宋昕蓉,甚至還會單獨這樣把她叫下來勉勵,開小灶。
下課,哄散。
也就在這個時候,剛才叫住宋昕蓉的裘迎梅突然想起什麼,驀地朝張景耀方向招了招手,“張景耀你等一下!”
宋昕蓉斜睨了一眼張景耀。
然後是裘迎梅的聲音,“明天叫你家長來找我!你考試就考試,你考個試都還不老實,居然敢在考場寫情書!彆說不是你,字就是你的。”
周圍的同學表情頓時顯得相當精彩。
張景耀旁邊的易戈私底下輕輕拽了一下張景耀的衣服,一臉的“好兄弟講義氣”。
張景耀和他眼神有了一個交流後,轉頭就道,“給宋昕蓉的情書主要中心思想來自於易戈,我隻是代筆和潤色!”
全班爆發出笑聲,張景耀這小子太皮了,還主要思想來自易戈,被瞬間出賣,燥得旁邊易戈狠狠給了他幾拳。
但很快笑聲伴隨著臉色森然的裘迎梅,都漸漸收斂了下去。
積年之威,宛如雷霆。
……
“噗嗤!”“噗嗤!”
易拉罐叩開,兩罐冰可樂入喉,緩解了一些鬱悶,張景耀站在校門口,和易戈看著遠處高樓之間龍蛇一樣蜿蜒移動的軌道列車,以及那些淩空高架的懸橋上麵成群結隊的車流。
這一幕原本可以很解壓,但兩人分明無心看風景。
易戈道,“這下慘了,不光是你,我也要被請家長,我爸可不比你爸溫和多少!要知道我在高中最關鍵的這一年成天尋思勾搭姑娘,我死定了!”
張景耀瞥了易戈一眼,“你爸還管你早戀?什麼老古董。”
易戈悻悻然,“不是早戀的事……而是早跟我說彆跟你成天裹在一起,說我們倆臭味相投,天上星星都摘的下來……”
張景耀沉默,好吧。
先回家。
兩人踏上車站,進入倒掛在磁懸浮軌道上的通勤列車。
“學生卡!”“學生卡!”列車女聲傳來刷卡的扣費聲效,兩人進入列車。
列車從通勤中轉大樓中央圓盤處發車,蜿蜒出林立的高樓大廈,從山體中間穿過,很快就飛馳在起伏的山勢和遠天展露的海洋之間。
窗外景色變幻中,列車車廂裡幾塊不同位置的光幕播放著新式人機功效設備的廣告。
哪個地方又爆發了武裝衝突,哪裡又有氣象地質災害。
張景耀頭一陣眩暈,周遭一切像是在遠離,而後一股從腦乾傳出的鈍痛和如同刀一樣的絞痛瞬間襲來,嘶……好痛!
易戈聽到張景耀的動靜轉過頭來,臉色微凝,“你頭又痛了?最近是不是頻繁起來?”
陣痛來得急和陡,鈍鈍消退過後,張景耀看著易戈,搖了搖頭。
“還是檢查不出來問題?你這到底是什麼毛病?不過我也有,我一寫數學和化學方程式的時候,頭也就開始痛了!你這回評測考了多少?”
“435。”張景耀道。
“哈哈,我424,我家聽蓉630分,靠,比起來我們極其渺小!”
……
“大榕樹區站,到了!”
列車播音傳來,車輛到站,氣壓門嗤哢嗤哢的聲音傳來,兩人出了站台,這裡是鋼鐵森林城市的低窪地帶,地勢向下形成一個漏鬥狀,一直延伸到海岸。
海岸附近是小高層地帶,是大榕樹區有名的富人區,而這邊地勢較高的地帶,就是老城區了,易戈住在下麵,張景耀家的小區住在上麵。
易戈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背後還有個大家族。他不坐私家車上放學,和張景耀乘輕軌通勤完全是為了有個伴。
“走了!”
“還是回去想想怎麼跟我爸和你媽說吧!”
……
“景景回來啦!”小區是大院性質,一樓的招牌上掛著“趙媽豌雜麵”,門口擺著散攤,坐著吃麵的客人,正在大鍋前煮麵的母親趙琴招呼張景耀。
客人們大多是小區的熟客,其中一個笑著說,“景景一轉眼這麼大啦,想當初,你小學時候拿獎,整個小區都知道嘞,那時候說,你們家要出大人物了!”
那人說完,張琴探出頭來喊道,“吃你的麵吧!我家景景本來就很優秀!他要不是以前落了頭痛這毛病,我們家早被科學院少年班錄取了!”
那人帶著些幸災之意揶揄道,“誰叫你家早些時候那麼招搖呢……”
“滾你個王大千!老子兒子以後出息得很!你彆得了紅眼病!”
小區裡雖是鄰居熟客,但平常也不缺乏風言風語。
你家得了好事,眼看有了前途,會有過來恭維的,但實際心裡怎麼想誰知道,羨慕妒忌人皆有之。
後麵看你不行了,說風涼話更是常事。
這個王大千在外麵做些小生意,性子市儈,說話時常夾槍帶棒,趙琴一般都直接頂回去。
王大千還在那裡囁囁嚅嚅。
張景耀步入自己家內,趙琴把早熱好的飯菜端出來,“張景耀最後一年你好好努努力,到時候考個好大學給那些人看看,我兒子是這個!”趙琴說著還豎了個大拇指。
此情此景,張景耀實在不適宜開口來一句,“媽,老師讓你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