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整個鬆市所有人的安慰,如果聖依神真的一直看著這個人間,我懇請您一定要為此而降下懲戒。”
教堂的大廳內,韓山對著神像俯首祈禱,期盼著神明回應降下恩澤。
然而就在不遠處,被所有信徒拱衛在中間,神明本尊則是愣在原地,半晌沒說出什麼話來。
究竟怎麼回答合適?
這一刻,宋時清陡然被這樣的一個意外逼至了兩難的地步。
聖依教的教義他看過,原身應該是為了能吸引到更多的信眾,並從這些人手中騙取到更多的利益,教義裡的聖依神看著甚至都不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親近到拋卻神性的那部分後,一度近似於尋常慈愛的長輩。
如果直接拒絕,難免有些不大符合聖依教的教義。而教義本身存在錯誤,更是顯得教會本身都有些像是過家家。
但是如果真的答應下來,他又不能確保那位鬆市首富——趙華茂真像是這會兒韓山說的那樣,沒辦法在辨彆真假後,真的降下一道驚雷把人給劈死啊。
似乎是感覺到了宋時清的為難,換裝係統的自主提示功能也在此時跟著給出了屬於自己的建議——
[聖依教的名號通過八區兒童連環被殺案的落幕而跟著被廣泛得知,於是在求助無門後,記者韓山專門來到了教堂的神像前,期盼著神明能為他實現心願,保護鬆市的安寧。
請選擇合適的著裝,實現這位願意為此獻上自身信仰的信徒的心願吧!
建議屬性:【夢幻】、【運動】
建議穿搭:【星宿占卜·手持】、【星宿占卜·麵妝】、【爆破天使·手持】、【爆破天使·後景】]
看到係統的自主提示,宋時清當即更為難了。
又是這些熟悉的五星服飾的名稱,記得在這之前,這幾l件有些眼熟的服飾應該也曾出現在相同的“建議穿搭”的位置上。
但現在的問題是他不喜歡用這些服飾麼?
這些眼熟的、一看就能應用於多個場景的服飾涵蓋了幾l乎所有信徒的願望,他做夢都希望能通過係統自主提示就能解決困境的日子儘快到來。
可笑死,他壓根就抽不出來啊。
就算是把好感值全換成抽卡機會用來抽卡,非酋也沒把握把這些一看就很厲害的五星套裝從卡池裡抽出來。
宋時清目前手上持有的五星服飾就隻有【幻鏡雙生·手持】,相比起自主提示功能中貌似能看出事物真假的【星宿占卜】,似乎單純也隻能簡單作為一個能讓他時刻觀察世界每一個角落的攝像頭存在。
如果真的要驗證對方說的是真是假,他在這之後也不會知道要額外花多少時間精力,才能透過【幻鏡雙生·手持】觀察得到結果。
宋時清看了眼不遠處就等著他回複的韓山,如此考量了許久最後還是兩害取其輕,調整一下神明麵對信徒時慣常的姿態,在不脫離教義的範疇中,先拉高一下神明本就該有的神性吧。
神明為什麼不回應?
要是隨便來個誰一喊就出現,那這個神明豈不是很沒有格調,沒有神明本該有的神秘性。
神明可以主動出現,甚至可以定下降世的時間以表親近,但祂絕不可能因為隨便某個人的呼喚就輕易降世。
……順便也借著這個機會,讓未來的信徒不至於真的把所有希望都寄托於一個他虛構出來的神明身上,更加清晰明了神降的規則。如果是要緊的事情需要解決,相比起寄托於神明更應該選擇報警。
說真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神明兩度降世,讓相當一部分信徒相比起信賴目前的司法手段,更願意向神明祈禱。
這很不應該。
對於假扮神明的他,以及其他急需解決麻煩的信徒而言,都不是什麼好事……
真要說起來,神明必須得全知全能,但像是他這樣的主教倒是可以在必要的時候“犯蠢”,也能直白地因為自己的懷疑而岔開相關話題。
宋時清這麼想著,當即冷淡反駁道:“神明為了信仰祂的眾生於是降世。而即便是寬和仁厚如聖依神,也隻會在固定的時間出現回應信徒的呼喚。”
“現在還沒到神明降臨的時間,你也隻是個為了自己的心願,短暫轉換了自己的信仰於是來到教堂中叩拜的牆頭草,壓根就算不上是真正的信徒,不是麼?”
“相比起把一切都寄托於神明,還是直接尋求警方、尋求特異局的幫助,這才比較合適吧?”
宋時清覺得自己就差直接指著韓山的腦門,對著對方直說什麼“不要信神信到腦袋出問題,特彆要緊的事建議直接找警察”了。
“警察麼……”然而韓山對此的態度卻是異常的漠然,依舊堅持著希望神明出麵,“可這幾l乎波及整個鬆市,我覺得隻有神明的神力,才能解決類似的麻煩。”
宋時清看對方過分執著的樣子,也隻能是放棄暗示直接坦白內心,直接用言語轉移話題:“那不一定。人類能維護城市裡的和平安寧,也不僅僅是靠神明的力量,更多是靠人類自己的力量。”
“相比起在這種關鍵時候求神拜佛,我更推薦你去特異局報案。畢竟神明不可能會在特定的時間之外,還專門回複信徒之外的人。”
“而且說真的,我記得鬆市電視台設立在內城,你應該也是內城的居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鬆市內城似乎原本就有其他教會,甚至於最出名的三大教會也在內城建立了用以祈禱的教堂。”
“就算是非要向神明祈禱,想要實現心願,那些大教會才是最好的選擇,你為什麼反而跑到了外城八區來尋求幫助?!”這也是他一直想不通的原因之一。
說真的,在之前的設想中,宋時清覺得以現在聖依教的體量,自己麵臨這種困境的時間起碼要等到幾l個月甚至是一年後,等到教會有了規模甚至自發建立第二座教堂後,才會有人主動求上門問出這種讓他兩難的問題。
在這之前,他隻要用簡單的服裝屬性搭配,為自己的這些信眾解決一些小問題
就夠了,反正大事還有其他教會扛著,真出了什麼沒辦法解決的大事估計第一反應也是去內城找上那些知名教會。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他甚至還沒摸清楚所有服裝屬性作用的前提下,就被迫麵對這樣的麻煩。
這樣的進度跨越對此事的他來說還是有些太大了。
對麵,韓山作為記者,對於語言的了解和運用遠超常人。
這會兒隻是聽到宋時清給出的回答,就徑直從其中感受到了無聲的拒絕。
“因為神不在乎……”韓山失望地喃喃低語,“我以為能既然能出手幫助信徒抓捕凶手,聖依神會和其他人不一樣,但沒想到……嗬,該說真不愧是神明麼,都是同樣的高高在上。”
宋時清沒有回答,倒是邊上其他信徒實在不滿韓山此時的態度,跟著喝止出聲。
方子濯冷聲道:“放肆,不要胡說八道,汙蔑我們的聖依神。”
被這麼一激,本就情緒不對勁的韓山當即開始激動起來了:“嗬,汙蔑麼?如果真的神愛世人,那祂為什麼至今仍未出現?!”
“祂要真的像是你們說得這麼慈愛,那就出來啊,那就出來讓我看看祂有多慈愛啊!如果他真的能解決這個麻煩,那我倒是願意獻上我的全部!”
真要說起來,即便是在這個由各大教會支撐起人類生存區的現在,韓山對神明之類的也沒有什麼切實的敬仰。
神明這個詞對於普羅眾生來說太過高高在上,而這些教會賜予的力量也往往被集中於特權。
信仰這樣的神明,對他而言更近似於一種對特權的崇拜,實在不符和他心目中關於神明的定義。
真正的神明該是什麼樣子的呢……對一切都一視同仁,願意傾聽普羅眾生的聲音。
在這之前,看到那則方子濯被采訪的新聞報道時,他還對這個新出現的聖依教忍不住抱有期待,一度覺得對方可能就是那個最貼近他心目中關於“神明”想象的存在。
但現在親眼看到這一幕,還是難免有些失望。
邊上,眼見兩邊即將發生爭吵,宋時清不得不出來調停,用主教的合理話術阻阻止雙方後續可能的爭吵。
“行了,不要在神明的麵前爭吵。”宋時清轉而看向韓山,以自己作為主教的立場開口反駁道,“神明為什麼要為你而出現?你是聖依神的誰,你憑什麼讓神明為你而出現?”
“不過你倒是可以試著和我說說,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為什麼篤定趙華茂和詭異狼狽為奸?具體有什麼證據?”說到最後轉移話茬,直接將話題試著從神明身上轉移到了案件本身。
就當是為了八卦吧,如果鬆市最知名的慈善家出了問題,他也能提前做好心理準備,說不準未來就和對方撞上了呢,這都是說不準的事情。
不過,如果隻是說起案件本身的話,他也不至於每一句話都要斟酌很久才出聲,之後說話也不至於老是想東想西,會比剛才輕鬆不少。
然而此時的韓山滿臉都是失落。
他聞言甚至不想理會宋時清的問話,想要直接選擇轉身離開。
但轉念一想,想到這位聖依神賜下的恩賜往往都是帶有特殊力量的神裝。
如果他能說動在場的這些人,說服這些神裝的擁有者,這些過去大多都是普通人的信徒說不定能共情他的遭遇給予幫助,事件在之後還能迎來其他彆的轉機。
這麼想著,韓山勉強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說起最近自己的遭遇。
而麵對其他並非全知全能的信徒,韓山倒是仔細地說明了自己的遭遇:“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大概是在五天前的上午。當時我收到了台裡指派給我的任務,讓我去采訪鬆市那位最知名的慈善家——趙華茂。()”
當時我和我的攝影搭檔一起去對方的彆墅裡,想要對他錄像進行采訪。然而當時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作為有資曆的記者,我都會隨身攜帶好所有要用的設備。但隻有那一天,我不小心把錄音筆落在了車上。()”
“我讓我的搭檔和趙華茂的管家先進門,自己則是折返回車上,找到我不小心落下的東西。然而就是在我上車找東西的時候,我親眼看見詭域在趙華茂的彆墅裡展開了大約十秒種。”
“在這短短的十秒鐘裡,我親眼看見我的搭檔,神情從最開始的輕鬆愉快變成了之後的痛苦,又很快停下哀嚎聲變成了好像沒有半點感情的木然。應該是注意到了少了一個人,他們很快開始了對我的搜捕。”
韓山至今都無法忘記那一天的場景。
熟悉的搭檔乃至於其他活生生存在著的人,都在詭域展開後那短短的十秒鐘時間裡,徹底淪為表情木然的行屍走肉。
在發現人數少了一個人,確認作為記者的他因為小意外折返坐回到車上後,所有人都齊齊轉頭看向自己的方向,如出一轍地露出痛恨憤怒的神色朝著他的方向衝過來。
那一刻,他甚至感覺到了兩道陰冷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並在最後看到一雙隱匿在窗玻璃背後、黑白分明的眼瞳。
他們都在一直注視著他。
想到那數十個人齊齊看向自己的場景,哪怕這會兒站在教堂中,都還是覺得有些後背發涼。
“至於證據……我就是那個證據。而且我當時在發現不對的時候下意識打開了錄音筆,應該錄到了一點當時的情況。”說著,韓山摸出自己一直小心放在口袋裡的錄音筆,重複播放當時錄到的聲音。
錄音筆重複播放錄音,最開始是一道明顯的倒吸冷氣的聲音。
隨即就是因為距離音量不算太大的、雜亂的痛苦□□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