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肆禮看祁鬆年一杯一杯地白酒下肚,他伸手擋了下,“爸,您喝太多了。”
祁鬆年聽話地擱下酒杯,顫顫巍巍起身,“行吧,今天的話就說到這裡吧,你跟阿煜回房的回房,回家的回家吧,我去看看你們奶奶,這幾天她因為我的事睡不太好。”
祁肆禮看著祁鬆年的身影消失在偏廳門口,他靠著椅背,揉了揉額頭。
祁煜起了身,看向祁肆禮道:“最多明天爸就會把溫杳母親放回來,你跟溫家小姐就當是好事多磨,不要多想,我回去了,思思還在家裡。”
祁肆禮嗓音不明“嗯”了聲,“路上小心。”
祁鬆年去祁奶奶臥室裡呆了半個小時,祁奶奶一直勸他早點認識到錯誤把嵇雪放回來,也彆讓肆禮那孩子難做。
隻有在母親麵前,祁鬆年才能放下一身擔子,坐在祁奶奶屋裡的太師椅上,紅了眼圈,他嗓音渾濁又落寞,“媽,放了嵇雪,她再也不會看我一眼,我這三十多年,我就隻想要這麼一個人。”
祁奶奶歎口氣,跟著紅了眼圈。
祁鬆年沒有再多說,起身上前一步抱住祁奶奶,說:“肆禮跟阿煜都是好孩子,思義長大也是好孩子,必不會像我這麼執拗,也不會像我這麼讓您為難。”
祁肆禮在偏廳獨自坐了好一會,看著桌上半瓶茅台出神,他聽見從後
院走來的腳步聲,才醒過神,揉揉發疼的額頭起了身往外走。
走到前院和後院之間連接的長廊,看見祁鬆年往祁家老宅外走。
他西裝革履,不再是那一件磋磨出折痕的襯衣,西裝褲腳熨帖平整,連發型都好好打理過,一絲不苟到像是要去集團上班。
祁肆禮收回目光繼續往後院走。
走回臥室,鬆開一顆襯衣紐扣,進了浴室,花灑水傾斜而下,落在地板上劈裡啪啦時,祁肆禮醉酒昏沉的腦子突然清明。
祁肆禮沉了麵色,開了冷水匆匆潑了把臉清醒了下,喊了家裡阿姨開車。
他坐上車,麵色極沉給祁鬆年的司機撥了個電話,電話響了一會才被接通。
祁肆禮在他開口前說道:“陳叔,不要喊我名字,你現在隻用仔細聽著,我爸準備自殺,你千萬不要告訴他是我的電話,你把我爸要你開車去的目的地發給我。”
陳叔倒吸一口氣,不敢吱聲。
祁鬆年喝了酒閉眸在後座休息,沒聽見陳叔接電話。
等到紅綠燈路口,陳叔停下來,看了眼後視鏡,用左手單手編輯了一條短信發給了祁肆禮。
*
嵇雪如今在寧城,那天之後,祁鬆年派專機將她送來了寧城,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個區哪個樓盤,隻知道自己還是如在舒城一樣待在一座空曠又美麗的彆墅裡。
祁鬆年來的時候,身上帶著很重的酒氣,什麼話也不說,就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她,嵇雪如往常一樣,拿著本書靠著靠枕專注在讀,不管祁鬆年要做什麼。
她生的宛如畫裡走出來的古典美人,即便四十多,但皮膚緊繃白皙,一顰一笑絲毫沒有歲月侵蝕的影子。
這麼坐著看書,巨大落地窗傾斜進來銀白色的月光,那月光淡淡籠罩在她身上,她恬靜地像是一幅油墨畫。
好一會,祁鬆年說,“外麵保鏢已經撤走了,隻有一個負責保護你的保鏢,這裡有一部可以聯係上溫杳的手機,大門也沒有鎖,陳叔的車在外麵,你可以選擇坐他的車去任何一個地方。”
他大手摁著一部手機在茶幾上推到嵇雪麵前。
嵇雪愣了愣,看向祁鬆年,眸中浮起一點迷茫,她不知道祁鬆年是要做什麼。
祁鬆年說:“嵇雪,我放你走,這三年,是我對不起你,但我沒有後悔過。”
嵇雪擱下書,沒有說話,她把腳放下沙發,赤著腳拿起手機,看了眼祁鬆年,開始往外走。
祁鬆年後背陷在沙發裡,他目光眷戀地看著嵇雪仍舊纖瘦的高挑身影,他說:“記得穿鞋,外麵很涼。”
嵇雪這才“嗯”了一聲。
她推開大門,外麵果然隻有一個保鏢,她走出去,那保鏢隔著兩步的距離保護著她。
嵇雪知道祁鬆年是真的放她走了,保鏢也不是為了得知她的下落,而是她被軟禁三年,與外麵生活有些脫軌,他怕她獨自一人走出去會被人騙。
嵇雪已經很久沒有自由自在地
走在草坪上,走在昏沉的夜色裡,她閉上眼輕輕呼了口氣,開始小跑著往外麵走。
走到彆墅小區門口,她才注意到這裡是郊區,她扭頭看,一整座彆墅區沒有多少亮著燈的,這裡應該是少有人住。
嵇雪不再管身後的彆墅,她低頭打開手機,點開通訊錄,她知道祁鬆年不會騙她,上麵會有溫杳的手機號碼。
聯係人裡麵隻有兩個,一個是溫杳,一個是祁鬆年。
嵇雪單擊溫杳,選擇撥號,等待接通的過程中,她屏住呼吸,餘光忍不住再一次看向身後,深褐色的瞳仁裡瞬間被一整片火光充斥。
電話接通的一瞬間,嵇雪被嚇到,沒有拿穩手機,溫杳的聲音被嵇雪忽視,她愣了數秒,晃著保鏢的手臂,高喊:“快去救火!”
保鏢還沒動,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從嵇雪身後跑過,嵇雪看過去,小區裡已經不見那人的影子。
保鏢也迅速跑向了那棟彆墅。
嵇雪拿起手機,掛斷了溫杳的通話,撥打了119的救火電話。
溫杳從接到嵇雪電話的那一刻,心就慌起來,不是因為嵇雪可以拿到聯係外界的手機,而是聽見了嵇雪在電話裡喊救火。
她不敢想是不是嵇雪住的房間起火了,如果嵇雪真的再出什麼意外,她真的會崩潰,她在房間焦灼不安,重新撥給嵇雪,對麵卻正在通話中,她改撥給祁鬆年,想著讓祁鬆年過去看看,但祁鬆年的電話打不通。
溫杳無奈隻能撥給祁肆禮。
讓她心生絕望的是,祁肆禮的電話也無人接聽。
溫杳沒有那一刻比現在更慌張過,尤其是她的心裡特彆不安,不知道為什麼,她給祁奶奶打電話,祁奶奶的電話也在通話中,她急的嗚咽一聲蹲在地上不知所措。
半個小時後,溫杳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來,她忙不迭按了接聽鍵,對麵是祁奶奶的聲音。
祁奶奶一開口就是哭腔,“杳杳啊,你快點過來醫院這邊,肆禮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