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包廂,沒想到人還挺多。
老周坐在圓桌邊和人說話,陽台上的兩扇紅漆門開著,那裡聚著幾個男人,正是雲采奕在樓下看到的那些人。
許銘單手抄兜走進來,另隻手裡已經沒煙了。
其他人陸續跟進來,說笑聲都放小了些。
雲采奕忽略這群人的存在,將文件袋徑直抱到圓桌前,放到老周麵前。
還沒說話,有個男中音“喲”了聲,略帶驚喜:“雲采奕,好久不見。”
雲采奕轉頭,就見許銘身後探出來一張臉,朝她揮揮手,大剌剌走過來。
是雲采奕臨大的同班同學,也是許銘同寢室室友,沈泊嶠,以前總喜歡跟著許銘廝混,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還跟著。
雲采奕冷冰冰投去一眼,在她失憶的計劃裡隻有許銘,可沒想到突然冒出來一個共同認識的人,她是裝還是不裝?
餘光掃到許銘,男人涼薄的唇角扯起一抹弧度,對沈泊嶠不痛不癢說:“你認識她,她不認識你。”
似乎解了雲采奕的局,卻又含沙射影,剜了雲采奕一刀。
雲采奕回睨一眼,仗著剛才男人躲煙的小動作,有那麼點有恃無恐。
昨天兵荒馬亂的樣子,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而沈泊嶠步子邁得大,還差兩步到雲采奕麵前,聽見許銘的話,才後知後覺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對,腳步停在了路中間,訕訕一聲笑了。
誰知老周看過來,又補了一刀:“原來你們都認識?”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雲采奕失笑,口齒清晰地吐出三個字:“不認識。”
馬尾辮在腦後輕輕一甩,乾脆利落。
換來身後一聲極輕的笑,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下一刻,身後一道低氣壓靠近,許銘走到了她旁邊,轉身反靠一張椅子,下頜稍微一抬:“我們談點正事。”
也沒刻意對著誰說,姿態散漫,又很有上位者的氣度。
沈泊嶠一揮手,對雲采奕的後腦勺擠擠眼睛,帶頭走出了包廂,其他幾個跟班都跟著走了。
雲采奕瞥一眼,想起以前許銘身邊也總是圍著一群人,眾星拱月似的,隻是每次她一出現,這些人就鳥獸散了,好像不好意思打擾他倆。
現在她忽然想,是不是這些人都在幫他瞞著她什麼?
那時候的許銘總愛笑,英俊帥氣,陽光溫暖,成績好脾氣又好,大一新生入學,便是人群中的焦點,到大三時勢頭更甚,高票當選校學生會主席,拿下幾項全國和國際競賽獎項,還和人在校外組建公司。
天之驕子,眾多女生追逐的對象,卻零緋聞,誰送情書送禮物表白,他都一笑了之,隨手丟進垃圾桶。
看似很好親近,卻如雪山之上的高嶺之花,難摘得很。
雲采奕為了一個賭,追他追了兩個月,就在快要失去耐心放棄的時候,突然有一天抓到了他的手。
追到了。
回想當時的情景,神奇又離奇。
現在想來,那真的是她追來的嗎?
*
許銘沒有看文件,他帶了律師,老周也沒看,全權交給了雲采奕。
最後就律師和雲采奕交接。
包廂裝修豪華,除了飯廳還有一個客廳,律師請雲采奕到客廳,兩人去那交收文件。
而許銘和老周也沒留在飯廳,兩人先後走去陽台,去那看風景,聊天說話。
陽台上的門開著,陰柔的山風吹進來,雲采奕坐在長沙發上,正對風口,感覺有點兒冷。
她站起身,走向陽台。
老周靠著欄杆在抽煙,許銘則側身懶散地支肘在欄杆上,聽到動靜,偏頭看過來。
目光又一次相觸。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外麵的陽光太好。
雲采奕看見男人掀了掀眼皮,寒潭般的漆眸多了幾分柔和,不似先前那麼冷冽,除此之外,她還看見他腳步略正了正,麵向了自己。
他不會以為自己找他吧?
雲采奕麵無表情走到門前,抬手將兩邊門合上,“哐”一聲,將男人自以為是的目光關在了門外。
隻是回到客廳,雲采奕才發現偌大的房間忽然變成了隻有她和律師兩人,多少有些尷尬。
律師姓何,叫何知言,30歲左右,剛才兩人認識了一下。
何知言坐在單人沙發上,雲采奕坐的是三人座,雖然兩人之間隔著一些距離,可是因為都彎腰湊在茶幾上,感覺總有些怪怪的。
何況兩人初次見麵,並不熟稔。
雲采奕打了個噴嚏,借著揉鼻子的動作,拍了拍自己腦門,有被自己坑到。
正懊惱,陽台上的門被人推開,一團高大黑色的影子走了進來,繞過茶幾,到雲采奕身邊,往下一坐。
雲采奕頓時感覺到沙發的下沉,同時半側身子寒氣逼人。
一轉頭,對上男人的眼,哪還有什麼柔和,隻差瞳仁裡直接生出兩副鋼絲索,將她小命絞了。
雲采奕:“……”
這人怎麼這麼陰晴不定?
想起以前……打住,還是彆想了。
這就是自己的新老板,一個喜怒無常的家夥,合則聚不合則散,她沒必要非得伺候這麼一個主。
不過,雖然冷氣場襲人,倒是比剛才隻有她和何律師兩人的場麵舒服多了。
雲采奕說服自己大方一點,暫且不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