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吹來,幾縷碎發吹上臉頰,雲采奕抬手撥開,勾到耳後。
視線沒來得及挪開,一秒定格。
直直撞進一雙冷沉的眸。
細沙湧動,掀起一場隱秘的浪潮。
雲采奕莫名心慌了一下。
風還在胡亂地吹,長發紛紛擾擾。
反應過來,男人此時無法顧及她,雲采奕狠狠瞪去一眼,轉身就走,沒聽見身後有人叫她。
錢皓失落地“誒”了聲,旁邊同事打趣:“你女朋友?”
錢皓笑了笑:“漂亮不?”
“你什麼時候有女朋友的?我們都不知道。”
“還在談。”
“叫過來一起吃飯。”
“她今天也有飯局。”
“哪個部門的?”
“她不是公務員。”
一行人走進酒店,錢皓的“女朋友”忽然成了話題中心,錢皓心裡有些小得意,可是後腦勺上總感覺被人薅住頭發似的,芒刺奇癢。
可是回頭,身後卻隻有領導和許銘,兩人步行緩慢,在低頭交談。
錢皓得不出所以然,撓了撓後腦勺,和人往包廂去了。
*
雲采奕回到自己宴席上,一整晚心不在焉,好在人多熱鬨,幾個孩子吵鬨不休,沒人注意到她,雲希隻說了一句“誰把你的魂勾走了”,也再顧不上她了。
兩小時後散席,走出包廂,這麼巧在大堂碰到錢皓他們也剛散。
錢皓看見雲采奕,快走幾步到她身邊,關心地問:“你怎麼回去?”
語氣比剛見麵那會熟稔了很多。
雲采奕看他一眼,餘光掃到側後方一道鋒銳的視線,彎彎唇:“我騎電瓶車。”
“我也騎電瓶車,你走哪條路?”
“東門巷。”
“我也走那邊。”錢皓握了下拳,眉稍雀躍,“我們一起走。”
不等雲采奕答應,側後方有人叫了聲錢皓的名字。
錢皓轉頭,見是今晚宴請的主角,略顯驚訝:“銘總,什麼事?”
許銘走近兩步,單手拎著西服,漫不經心地挽到另隻手臂上,冷淡的眸底透出一絲興味:“剛才你說誰家有房要賣?方便的話,現在帶我去看看。”
“現在?”
“白天我可能沒時間。”
雲采奕偏頭看去,男人身上的白襯衣剪裁合體,沒有一點皺褶,下擺服帖地束攏在深色的長褲裡,矜貴和斯文完美地做了他的保護色,掩飾了他話裡的不懷好意。
有領導走過來,對錢皓說:“這個點時間還早,你帶銘總去看一看房,銘總的房子定下來,大家才能安心。”
錢皓隻好點頭,說“好的”,轉頭歉意地看向雲采奕。
雲采奕輕扯唇角:“沒事,改天一起吃飯。”
聲音清透,保證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見。
許銘幽深的漆眸投去一瞥,卷起一片細小漩渦。
雲采奕眼睫毛輕顫了顫,轉身走開。
*
雲采奕回到家,母親陶美華和奶奶都還沒睡,在等她的相親戰果。
雲采奕神情懨懨,丟出三個字:“公務員。”
具體怎麼相的親便不交代了。
家裡現在就她們三個人,父親早幾年病逝,留下她們三個老中青,姓氏分彆不同,卻因為雲采奕這團骨肉血親,三個女人相依為命,日子過得簡單而知足。
陶美華皺了皺眉,和奶奶對看一眼。
這些年給雲采奕安排的相親不少,可沒一個成的,兩人料到今兒又是白瞎,倒沒料到男方會是這麼一個身份。
“美芬怎麼回事?”奶奶責怪道。
美芬就是雲采奕的二姨,陶美華的二妹,陶美芬。
“我給她打電話。”陶美華也有點生氣。
雲采奕小時候家裡發生了一件大事,雖然事情不是直接發生在她身上,但對她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巨大的創傷,影響深遠。
那之後,她對“官”和“商”有了障礙性排斥。
這麼多年過去,學識增長,眼界也開闊了很多,雖然構不上仇視,但生活中還是會本能地避開這兩類人,減少接觸。
雲采奕上樓,洗了個澡,出來時,聽見自己的手機響。
陶美華幫她拿過來,瞄了眼上麵的號碼,遞給女兒:“是那個公務員?”
雲采奕接過手,看了眼,錢皓的號碼加微信的時候見過,不是這個,現在這個雖然第一次見,卻能感覺到是誰。
該死的,他到底來乾嗎?
居然連手機號都用上了本地的。
雲采奕手指頓了頓,左邊紅色拒接,右邊綠色接聽。
徘徊數秒,她摁了紅色。
“這不是那個公務員。”
鈴聲嘎然而止。
世界清靜了。
卻不出一分鐘,又“滴”一聲,進來一條短信。
【我們談談。】
*
【我們談談。】
四個字,沒有前景提要,也似乎沒有時空的阻隔。
到底是她失憶,還是他失憶?
這幾個字好像他們還在鬨彆扭。
而不是已經六年沒見……早就分了手的……再見麵分外眼紅像宿敵似的……前男女朋友。
談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