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與羌人土地摩擦不斷,霍家軍一年要打大大小小十幾場仗,今年通州求援過兩次,皆是霍家軍派兵趕跑了來襲的羌人,邊關武將,行軍打仗乃家常便飯。
於霍凜而言,此次不過是霍侯一次尋常的出征罷了。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是他最後一次與父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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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侯領霍家軍去通州打羌人精騎的次日,邊關互市結束,各個參加關市的商隊稍作休整後準備散去,麗娘商隊亦準備啟程離開無庸城。
崇嫣來商行給商隊餞行時,他們已經在收拾行裝。
領隊告訴崇嫣,過些時日西北寒冬臨近,冷風呼嘯,大雪更是如絮子一般,到時候想走都走不了了,須得待上一個冬季,等明年春積雪融化上路才安全。
一整支商隊留在商行的成本太高不說,還會失了與家人團聚的時機。
於是他們準備今日就啟程,行囊收拾得很匆忙。
麗娘從行囊裡翻出一瓶酒來:“嫣兒,這幾日都沒看見付大俠,可以幫我稍給他嗎?大俠好酒,此酒是今年互市時從關外行商那裡買的,應當合付大俠口味。”
崇嫣打開瓶塞聞了聞:“好香。”
麗娘嗔她一眼,生怕她偷喝了:“此乃鹿鞭泡的藥酒,女兒家喝不得。”
鹿鞭……
崇嫣反應過來鹿鞭之效,神情訕訕。
麗娘正忙著將行囊裝上馬車,崇嫣拿著酒去了天字號廂房。
她敲了幾下門,自報姓名和來意,裡麵傳來一聲清冷男音:“直接進來罷。”
隔著一扇門,分辨不出是何人之聲,崇嫣以為裡麵是付玨,遂跨門而入,廂房內陳列簡單,崇嫣注意到,此間亦有個書畫折屏,而一道人影就在屏風後。
隔著屏風上的山山水水,人影的樣貌瞧不真切,依稀在屏風後執筆畫著什麼。
崇嫣隻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她與付玨交情泛泛,今日進廂房來也隻是受麗娘所托幫忙送酒而已。
崇嫣將藥酒放於桌案上,正欲離去,突然站在桌前停下了。
隻見桌案上赫然放著個儺麵,儺麵上未塗彩漆,白森森的,看得人有些悚然。
儺麵樣式看著眼熟,崇嫣打量了兩眼,確認是那晚那個手傷了的伶人的儺麵。
那個伶人的麵具怎會在付玨的桌案上?
“看什麼?”冷不丁,屏風後那人發問。
崇嫣心中一凜,垂眼暗暗側看去,這才發現,那人身形瘦削,正攏著衣袖握筆描摹著什麼,舉手投足透出一股子文氣,怎麼都不可能是一身江湖氣的付玨。
且透過屏風隱約映過來的衣裳乃女子裙衫,可這聲音偏偏又是男子的聲音……
太過古怪,先脫身為宜。
崇嫣壓下心頭慌亂,勉力鎮定應答:“藥酒放你桌案上,我先走了。”
她努力保持神色如常,想退出廂房。
背後,傳來人走近的腳步聲,有另一人推開門進了廂房。
“崇丫頭!”身後那人像付玨那般喊她,聲音也如付玨一般。
若剛剛進廂房的是付玨,那麼立在屏風後的又是誰?
一股冷意爬上崇嫣背脊,她緩緩轉身,抬眼朝攔在廂房門口那人看去。
那人氣宇軒昂,一雙粗眉彎著,滿含笑意,不是付玨又是誰。
“發生了何事?臉色這般差。”付玨像個關心她的長輩一般笑問,他的手摩挲著劍柄紋路,發出極輕的摩擦聲。
兩方對峙,怎能不注意對方的兵器?
崇嫣視線落在付玨的劍上,無數細微的片段自她腦中閃過:付玨是霍凜的五師父,用劍的本事臻至巔峰;他有一把從不離身的劍;那夜暗巷,霍七領著負傷的霍家軍將士來找霍凜,請罪說跟丟了沙匪,三名霍家軍將士被擅劍的刺客所殺……
“是你?”崇嫣神色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他是侯夫人信任的師兄,亦是霍凜的五師父啊!
付玨笑吟吟,沒有否認。
“侯夫人還在走之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