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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八,望月鎮,在一間名叫雲客來的酒肆二樓訂房一間。
冬天客少又值邊關戰時,整間酒肆也無幾個客人。
鄔落棠與掌櫃的要了一個火盆,在房間生起了好大一盆炭火,又覺少些什麼,隨即又出去要了幾隻地瓜和玉米,回來一並塞進了炭盆裡。
邱致和阮嬌嬌見狀也湊了過來,一邊烤火一邊各自翻騰著裡麵的地瓜和玉米。
這兩日趕路顛沛,身子冷又無好吃好喝,此時坐在這裡才終於算是緩過勁兒來。
卯時二刻,穆九重如約而至。
他穿了一件灰黑色的夾棉長外袍,腰間一掌寬的革帶緊束,腳下一雙黑色繡銀線雲紋的布靴,明明什麼都是平平無奇的,可卻絲毫遮掩不住他身上的那種昂藏氣勢。
他推開門,從外麵帶進來一陣的冷風,鄔落棠轉頭看他,“喲,將軍來了。”
穆九重微微頷首,就算是打過招呼。
屋中有圍坐喝酒吃飯的地桌,也有供酒醉時休憩的木榻,穆九重並未過來地桌這邊,而是徑自走到窗前的木榻處坐下。
阮嬌嬌望著炭盆裡快要烤熟了的地瓜踟躕半瞬,直到鄔落棠說出那句:“給你留”,她方放心地起身,也走到榻邊坐下。
兩人是要談事的架勢,按理說,此時鄔落棠和邱致應當退避方顯得合規矩。
但是炭盆太熱乎了,裡麵又竄出了香味兒,若此時出去,耽擱了哪怕半刻鐘,這烤地瓜和玉米的火候便會太大,頗影響口感。
邱致抬頭和鄔落棠對視一眼,然後鄔落棠便開口道:“我最近耳疾又有些反複,聽不大清旁人說話。”
邱致便也接口道:“沒錯,我的耳疾也反複了,什麼都聽不清。”
鄔落棠抬頭瞥了邱致一眼,撒謊也撒不明白,什麼都聽不清還接我的話?
邱致懊惱地一拍腦門,兩人便都沉默下來,誰也不再開口,卻依舊沒有起身的意思。
阮嬌嬌側頭去看穆九重的意思,見他似乎並不怎麼在意的模樣,便也不再顧忌什麼。
“我那日在劉柏府上聽見劉柏曾與人說起,死在半月前陬下驛館那場大火裡麵的人,並未有十足把握確認就是朝廷下來的那位大人,僅靠那些現場身份文書查驗方才算勉強確認。”
頭年十月,工部左侍郎石千雲奉聖命自京城外巡至南地三州--頃州、汝州、滸州。
這本是本朝曆來的規矩,三年小巡,五年大巡,以示朝廷對地方州府的顧念之心。每次外巡官員六部隨調,不定輪到誰。
其實說起來,這也算一個肥差了,朝廷外派的官員不論是出自於六部中的哪一部,皆關乎到各地州府在朝廷中的名聲,往小了說隻是涉及到官員擢升考核的些許影響,往大了說便是關乎於各地州府的切實利益。
故而朝廷官員外巡行程中,吃宴請、受賄賂便更是一種常態。
隻是若是旁人也便罷了,這工部左侍郎石千雲卻是朝廷中頭一號不通人情之人。
他十月出京,先到頃州,再到滸州,最後是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