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血紅,火光搖搖曳曳。
雙方士兵發出震耳的呐喊,如林的長槍刺向對麵的戰陣,一排排鮮活的生命倒下,後繼者又咬緊牙關頂了上來,雙方將士都將生命拋諸腦後,隻為爭奪這至關重要的城門。
慘烈,總是由後來人去評說。
當你真正置身在這種漫無目的的廝殺中時,你眼中便再也沒有慘烈這種概念。
耳邊是震耳欲聾的喊殺聲,眼前長槍所過之處,血花飛濺。
當真正直麵死亡的時候,害怕已經變得無足輕重,當事人的眼中隻有殺戮的瘋狂和複仇的快感。
仁慈,在此時絕不存在。
蕭宇置身其中,他目眥欲裂,通紅的眼中迸發出仇恨的火焰。。
他乾涸的喉嚨中發出沙啞的呐喊,“殺呀!殺呀!”
身旁的士兵跟著呐喊,但那些年輕的生命在一次次的對刺中接二連三地倒下,而蕭宇根本沒有機會去查看他們的生死。
而後繼者很快便補充了上來,與他並肩作戰。
幾輪拚殺過後,最初守衛城門的弟兄幾乎都死了一遍。
憑借著高超的槍術和精良的甲胄,似乎隻有他屹立不倒,依舊堅守在陣列的最前麵。
但他身上也已多處負傷。
好在他的英勇無畏極大程度地鼓舞了士氣,身後緊隨而來的士兵一個個如下山猛虎,悍不畏死,爭先恐後地想要殺到最前麵。
叛軍的攻勢也依舊凶猛,蕭宇目力所及的範圍內都是黑壓壓的人頭和燃燒跳躍的火焰,他們的陣列依舊巋然不動。
“殺啊!把他們趕回去!”
蕭宇大聲呐喊著,他手中的長槍結結實實地刺破了一名督戰軍官的胸甲。
那名軍官應聲倒在了身後士兵的身上,被抬離了戰線。
戰將負傷下陣,叛軍前鋒陣列似乎有所鬆動,禁軍士兵卻依舊士氣如虹。
就在這時混亂的喊殺聲中似乎還夾雜著其他的聲音。
“讓開!讓開!讓我們過去!”
“見到小王爺了嗎?小王爺在哪兒?”
“什麼!把小王爺換下來!趕緊把小王爺換下來呐!”
蕭宇已經殺瘋了,對各種聲音早已充耳不聞。
就見混亂中幾名士兵一下子擠到了蕭宇的前麵,手舉藤盾組成密集盾陣將他緊緊護在身後。
被後許多隻手一同抓住了他,拽著他死命往後拖。
蕭宇早已殺紅了眼,對這突如其來的束縛,他感到極為氣惱。
他一邊用力掙脫,一邊嘶聲大吼:“放開我!放開我!我還沒殺夠!沒殺夠!我要殺光這些王八蛋!殺光他們!放開我!”
但沒有人願意放手,一名王茂的親兵擠在蕭宇跟前,直接一把抱住了他,帶著哭腔求道:“小王爺,彆殺了,彆殺了,讓他們殺去,俺們小兵命賤,死一百個一千個也不要緊,但您不一樣,您要有個閃失,咱們大齊朝的氣數就該儘了!”
“小王爺,求您了,彆再往前了,您看,叛軍已經撐不住了,馬上就該敗了。哎吆,要是侯爺知道小王爺在最前邊拚命的話,那非得要小人幾個的命不可!”
“小王爺,您就行行好,趕緊撤下去吧!”
“俺們都看見小王爺身先士卒了,士氣都鼓起來了,小王爺就莫要拿自己的命當兒戲了。”
“求您了,撤下去吧!”
在親兵們連續的拉扯勸說下,蕭宇的心這才稍稍冷靜了下來,轉頭再去看自己剛剛戰鬥過的地方。
那裡的戰鬥依舊慘烈,雙方用命抵命,猶如開動的絞肉機一般。
他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剛剛是怎麼堅守下來的。
這一刻,整個身體突然就相被一下子抽空了一樣,腳下虛浮,踉踉蹌蹌,他的身體幾乎耗到了臨界。
“快!快!趕緊扶住小王爺!”
幾名親兵一起圍了上去,他們幾乎是將蕭宇抬出了城門洞。
耳邊依舊嘈雜,身旁的將士來來往往,都在為守衛城門拚儘全力。
蕭宇抬眼望著夜空,隻見深藍色的天空中繁星點點,一顆流星拉成一條細線,一閃而過,這本該是一個寧靜而安閒的夜……
“快!快,現在這裡放下,讓小王爺先喘口氣!”
幾名親兵七手八腳地將蕭宇安置在了靠近城門不遠處的一處堆放物資的牆角。
幾顆腦袋擠在了他的眼前,你一言我一語地噓寒問暖。
蕭宇看了看他們,張了張開嘴,他的嗓子早已喊啞了,喉嚨裡像著了火一般。
“水……水……”
“快!小王爺要水!”
“拿水去!”
“酒行嗎?”
“拿水去!”
不多時,一名親兵捧著個羊皮水囊過來,幾個人上前爭搶,七手八腳地把水囊遞到了蕭宇的手裡。
“咕咚……咕咚……咕咚……”
幾個親兵看著蕭宇仰起的脖子下喉結不停地上下動著,滿滿一囊的水讓他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
“還要嗎?“一名親兵問道。
蕭宇搖搖頭,把水囊還給了他。
再次舉目四望,才覺察到周圍已經是一副井然有條的景象。
登城的階梯上,一列列士兵上下來回穿梭,搬運著防禦所用的雷木滾石。
受傷的士兵從前線上撤了下來,被人送到指定的地點接受醫官的診治。
各處抽調的預備軍也已整備完成,排作整齊的陣列準備隨時參戰。
“你們……你們車騎將軍呢?”蕭宇突然問道。
“您說侯爺,小王爺,侯爺這不在那兒嗎?”
親兵說著用手指了指遠處的軍陣。
就見在預備軍的陣列之中,王茂騎在一匹黑鬃馬上正在調度指揮,幾名將領騎馬跟在了他的身後。
“小王爺,小人這就去叫侯爺過來?”
“不必,車騎將軍在指揮軍隊,此時不要打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