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小人知道了。”那名親兵拱拱手,他一抬眼皮,看到蕭宇渾身血染,就像從血泊裡滾過一遭似的,忙問道,“小王爺,您沒事吧!”
小王爺低頭看看自己,護心鏡都已經被乾涸的血漬糊住了,好在沒受到什麼大傷。
“我無大礙,你們不必在此陪著我,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可是,小王爺……”
那名親兵話沒說話,見蕭宇表情陰了下來,趕忙一拱手,示意其他弟兄先行退下。
這裡沒有彆人,蕭宇深吸了一口氣,將身子靠在了牆根下,默默地望著眼前忙碌的過兵。
回頭想想今晚發生的事情,真是有種不真實感,一切都像做夢一般。
城門內外的喊殺聲此起彼伏,殺聲震天,真不知道今晚要有多少人在這場絞肉機般的搏殺中失去生命。
蕭宇正想到這裡,突然幾個影子遮擋住了他身前的光線。
蕭宇以為是那十幾個親兵又回來了,抬頭正想責備,卻看到蔡道恭、蕭穎達和呂僧珍正站在他的跟前。
蕭宇想要起身,向各位叔伯見禮。
蔡道恭一把將他按住,笑道:“小王爺不必起身了,坐著歇一會兒。乖乖,小王爺今天叫俺老蔡是開眼了。”
蕭宇臉上有些發燙:“蔡世叔何意?”
“你上陣打仗這不要命的勁兒都要趕上呂僧珍了。”蔡道恭答道。
呂僧珍聽後罵道:“你這莽夫胡說八道什麼,本將何時不要命了!”
蔡道恭道:“上次在滎陽,與楊大眼交鋒那次,前前後後打了八十個回合,若非王爺救你,你早被押解到洛陽去了。”
“都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還提他做甚。”呂僧珍道。
這時蕭穎達拱手道:“小王爺,與將士同甘共苦,身先士卒本是好事,可以提振士氣,將士也肯用命。但話說回來,若小王爺要有什麼閃失,那結局便與之相反,士氣一旦受挫,後麵的也隻有兵敗如山倒了。”
蕭宇笑了笑:“那是我沒想過那麼多,見城門洞開,就著急想要將來犯之敵給打回去。”
“萬事都講求一個度,小王爺看車騎將軍指揮調度軍隊便知。”蕭穎達道。
蔡道恭插嘴道:“車騎將軍乃是帥才,有幾人如他那般,關鍵時候你彈壓不住,還得大將身先士卒,帶頭衝鋒,某覺得小王爺就沒錯,換做是某,先上去把他們殺個片甲不留再說。不是孫子有雲,狹路相逢勇者勝。”
蕭穎達指著蔡道恭搖搖頭,蔡道恭上陣殺敵是員猛將,若說知兵,彆說韋睿、王茂、夏侯詳,他就是照蕭穎達、呂僧珍他們幾個也都差一大截。
但猛人有猛人的好,在戰場上蔡道恭善於啃硬骨頭,那也是屢立奇功。
幾人話說的有些沒有邊界了。
突然呂僧珍插上一嘴:“剛剛小王爺說這城門是如何開的?”
“我和車騎將軍在往宣陽門這邊走的時候,先是聽見城外的鼓角跟喊殺聲響起,緊接著就見到城門突然間就不聲不響地開了,當時我們都覺得不可思議。”
蕭穎達和蔡道恭互相對望了一眼,臉上都露出疑色。
呂僧珍眯了眯眼,回頭看了眼正在指揮調度中的王茂,“城內的細作不止一個啊……以後當加倍小心。”
蕭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但城門厚重,憑著一兩個細作、諜者,想在禁軍士兵嚴密看護下將城門打開,那簡直是比登天還難。
但堡壘大多數都是自內部給攻破的,在這宣陽門上,有權利讓人打開城門的恐怕隻有他了……
但蕭宇死活都不敢相信會是他。
呂僧珍話沒說完,他自然也想到了,但以他謹慎的性子,沒有確切證據的情況下,他也隻能點到為止了。
蕭宇正想到這裡,就聽城頭上的喊殺聲也越來越近,他和幾位將軍抬頭往城樓上看去。
先前為了守住城門,原本駐守在城牆上的禁軍已經分出了一部分參與了城門爭奪戰,想來此時城頭上的防禦兵力應該不足了。
就在這時,城頭上突然冒出一個人影向下喊道:“車騎將軍!我們寡不敵眾,請派兵增援!”
但那聲音除了城牆下少數人能夠聽到,大部都被震天的衝殺聲所淹沒。
蕭宇不顧身體的疲累,猛然站了起來。
蘭欽還在城樓上麵,先前他對自己支支吾吾,此時蕭宇得當麵向他問個明白。
他提起身旁的長槍,第一個向著登城階梯方向跑去,幾名王茂的親兵看到,趕忙跟了回去。
“誒!小王爺!”蕭穎達衝著蕭宇大聲喊道,見他根本就不理會自己,趕忙對身旁人說,“懷儉,你去看護好小王爺!元瑜,快去讓車騎將軍分兵支援城頭!”
蔡道恭提起長柄大刀,叫上自己的幾名親衛,跟在蕭宇的身後便衝向了城牆,呂僧珍也急忙去找王茂。
蕭穎達抬頭望了望登城階梯上蕭宇的背影,臉上露出了些許的欣慰。
這讓他不禁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那段轉戰殺伐的黃金歲月,這位小王爺與當時的江夏王爺是那麼的相像,唯一不同的是,這位小王爺似乎從不惜命。
……
蕭宇衝上了城頭,隻見登城階梯已經排滿了城垛,不停有黑壓壓的叛軍湧上城頭。
一群叛軍士兵見到蕭宇,便殺了過來。
蕭宇身後的王茂親兵見狀,紛紛迎了上去與他們廝殺在了一起。
蕭宇有些分神,就在這時,隻見一名敵將挺槍自斜側方突然殺出,槍尖直指蕭宇。
蕭宇急忙往後退了兩步,用槍身將那敵將的槍尖擋開。
蕭宇無心戀戰,心思都在蘭欽身上。
隻是那敵將不依不饒,依舊纏住蕭宇不放,槍槍直取蕭宇要害。
蕭宇舉槍格擋了幾下,心中便有了數,他隻覺得那敵將武功平平,跟上一腳就將他踢出去了很遠。
那敵將大怒,爬起來挺槍又來找蕭宇纏鬥。
就在這時,突聽身後傳來一陣洪鐘般的聲音。
“竇匡!”
那敵將身子一抖,“啊”了一聲,還沒等扭頭去看。
就見一道寬仞刀鋒閃過,隻一招就將他的頭顱砍下,血柱“呲呲”地直望天上噴了半人高。
蕭宇歎了口氣,看向了一招砍殺敵將的蔡道恭。
蔡道恭罵罵咧咧,“這廝是前軍將軍周含手底下一名偏將,上次賭錢還欠某十幾兩銀子呢?這次就拿命抵債,兩不相欠了!”
蕭宇笑了笑,他還沒想好回句什麼俏皮話呢?十幾個敵兵就已經衝了過來,與他們廝殺。
蕭宇殺了一會兒,恰好碰到了一個蘭欽的手下,他拎著那人的衣領大聲吼道:“羽林郎呢!”
那手下愣了半晌,才認出眼前這人是蕭宇,他咧開嘴正要笑,突然一支弩箭就射穿了這人的喉嚨。
蕭懿也愣住了,就見那人死之前伸手往一個方向指了指。
蕭宇定眼去看,就見幾十個叛軍士兵正層層圍住幾名禁軍士兵。
蘭欽就在其中,他滿身浴血,麵色陰沉,揮舞著手中的戰斧,正砍向了一名正在向他發起進攻的叛軍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