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想,這又不對。
想殺他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依那位皇帝的性子早就讓人大張旗鼓地把他拉到門外砍頭去了。
猜測總歸是猜測,眼前這人怎麼感覺都像是來者不善的。
好在穿越前他服役過,多少還有些擒拿格鬥的本事,再加上現在的這副結實得要命的身體,與他周旋不見得就落在下風。
大不了打不過翻牆就跑,總之那土牆又難不倒他。
以後再隱姓埋名,遠離皇家這是非之地,以他一個現代人的思維能力,不愁找不到發家致富的方法。
蕭宇正想到這裡,突然他聽到前院傳來了趙管事輕微的咳嗽聲。
隻見那個黑影像觸電一般地一扭頭,他輕步向著前院的方向摸去。
這時,蕭宇心裡咯噔了一下:壞了,他肯定把住在趙管事當成他了。
想到這裡他心中一沉,開門便溜了出去,輕步跟在了黑影的後麵。
當蕭宇來到前院的二進門後的時候,隻見那個黑衣人突然又在院中站定了下來,他又開始四下打量著院內那幾間漏風的破屋,似乎是在尋找聲音的來源。
借著月光,蕭宇注意到那黑影的背後背著一個長條狀的東西,那分明是一口劍,這果然是個刺客!
蕭宇一咬牙,都說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趁著自己未失先機,不如先乾翻他。
這是門邊上的一根又粗又長的燒火棍引起了蕭宇的注意,這棍棒分量恰到好處,打悶棍是最好的物件。
這時,烏雲遮月,借著這天時,他抄起家夥事兒向著黑衣人的背後摸去。
好在北風呼嘯,多少遮蔽了蕭宇的腳步聲,當他靠近黑衣人時,對方似乎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有人。
蕭宇顧不得多想,掐準時機,一悶棍就掄了出去。
悶棍呼嘯而至,隻聽黑衣人冷哼一聲,他並不回頭隻是敏捷地就地一滾,悶棍居然落了個空。
先機已失去,蕭宇暗叫不好。
隻見黑衣人就地翻滾起身,背後長劍出鞘,立於當地和蕭宇對峙著。
此時蕭宇感到有些費解,對方明明是個練家子,實力遠在自己之上,卻為什麼不急於向自己亮殺招?
“你是什麼人?來這裡做什麼!”蕭宇問道,他舉起燒火棍做進攻狀。
“你又是什麼人?”那黑衣人低聲問道,他語調中同樣帶著困惑。
“我是什麼人不用你管!”蕭宇說著便舉棍衝著黑衣人攻了過去。
蕭宇這一棍舞出,一些關於少時槍術的記憶一下子湧入他的腦海,手中明明使棍,偏讓他舞出了長槍的感覺。
黑衣人稍稍一愣,當長棍直戳向他心口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但手中長劍三兩下就將槍術給化解了。
“槍法倒是俊,但少了些變通!”黑衣人借空說道。
蕭宇見對方對自己並不下殺手,反而還對槍法做出點評,不禁更是吃驚,而他手中的長棍也漸漸失去了之前的淩厲,雙方似乎變成了點到為止的比拚。
黑衣人見蕭宇懈怠,他手中的長劍卻淩厲起來,似乎想要逼出蕭宇的本事。
但蕭宇槍法頓時打亂起來,隻聽黑衣人厲聲道:“這是什麼招式!棍走遊龍不是這樣一揮就了事的,要是真的麵對敵人,你的右手就沒了!”
蕭宇一愣,這黑衣人到底是誰!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對方手中長劍借力一挑,已經將蕭宇手中的燒火棍挑了出去。
蕭宇呆望著落在雪地裡的長棍,黑衣人卻嗬嗬一笑將長劍收回劍鞘。
而這時院落一旁的一間簡陋的矮房裡突然亮起了燈光,趙管事舉著燈便開門走了出來。
“大半夜的,誰在外麵啊?”
蕭宇並不作答,他扭頭望向了站在不遠處的黑衣人,而黑衣人的臉龐也在燈光的映襯下清晰了起來。
“趙管事,身體可好!”黑衣人朗聲道。
隻見趙管事使勁搓了搓眼睛:“哎呀!劉長史,怎麼……怎麼會是你!”
黑衣人捋著長須笑了笑。
趙管事又把視線望向了蕭宇:“小王爺,你也在這裡,剛才……剛才……”
蕭宇的大腦此時還在飛快地轉動著。
這位劉長史……
蕭宇忍不住又端詳著眼前這位一副儒生模樣的中年男人,隻是這位美髯公的須發多了些許銀絲。
他心中突然一亮,失聲叫道:“劉世叔!”
說罷順勢便要去拜。
黑衣人趕忙攙住了他,自己退後三步,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這次輪到蕭宇將他攙起。
慘白的月光下,風雅儒士已經老淚縱橫,泣不成聲了。
蕭宇心中也是泛起了一陣酸楚。
這位黑衣人正是當年常伴江夏王左右的幕僚行軍長史劉伯宣。
當年自江夏王蕭潛交出兵權離開荊襄之地後,他便也辭去了官職,跟隨江夏王爺來到建康做了一位散居王府的門客,日常裡與王爺交流詩書,切磋些刀槍棍棒,而自己之前打過的那套槍法有許多招式都有這位劉世叔教導過的影子。
此時再見到他,隻覺得這位劉世叔身上少了幾分風雅,卻多了幾分質樸。
劉伯宣拭乾眼淚,臉露喜色:
“小王爺,看樣子您的瘋病是都好了?方才見那槍法如得王爺真傳,便已猜到是您,隻是多年不見想試試您的本事,說真的,那槍法還真是不賴,想必世子也是時常操練。”
“劉世叔,那還哪能算是槍術呢?我隻是借著記憶胡亂打的,至於那瘋病,現在真是一言難儘。”
劉伯宣看出蕭宇似有難言之隱,便不再深究,轉開話題道:“世子本就天資聰慧,假以時日,槍術定能大成,到時候襲取王爺衣缽,定能縱橫疆場,無往不利,到時見王爺見了也一定會滿心歡喜的。”
“我父王……唉……”
想到還呆在豬籠裡的父王,蕭宇臉上立馬露出愁容。
“小王爺……”
“哦,劉世叔,您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蕭宇轉移話題問。
“說來話長了......”劉伯宣歎口氣說道,“當年離開王府之時,根本就不曾想過後來王府竟會無端被抄,王爺蒙冤下獄不知所蹤。我自益州一聽得消息,就星夜兼程趕回京師,但一切都已晚矣……這三年之中,我無時無刻不在掛念著王爺和小王爺。雖然多方打探卻隻知道王爺被囚於深宮,而我也是最近才從幾個外出辦差的內官口裡偷聽到了小王爺您的下落。”
“都言樹倒猢猻散,王府敗落,親朋故舊唯恐避之而不及,劉世叔高義,小侄代家父承謝二叔。”
蕭宇說罷便要去拜。
“使不得,小王爺!”劉伯宣抬手就去攙蕭宇,“在下生於草莽,當年蒙王爺知遇大恩,委以上賓,某雖不才,王爺遭遇不測,本當侍立左右,為王爺排憂解難,怎耐伯宣身處荒蠻,相隔千裡,不能鞠躬儘瘁報王爺大恩於萬一,王爺對在下恩同再造,又怎能受小王爺一個謝字呢?隻是王爺……”
“劉世叔,我昨天見過我父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