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雪,奴婢……晴雪。”
“晴雪……”很顯然對方有片刻的遲疑,“是哪兩個字?”
“晴天的晴,雪花的雪。”
“晴雪……是晴雪……不是雪晴嗎?”
晴雪趕忙深跪了下去,不敢抬頭:“奴婢確實叫晴雪,不敢欺騙小王爺。”
“是這樣嗎?”眼前小主人的語調似乎有些失望,“你記不記得上一世的事情,記不記得一個叫蕭宇的人。”
此時的晴雪完全被眼前的小主人問懵了,但她知道小主人名諱就是蕭宇。
之前蕭宇為救她與崔管事的一係列對話她都聽得清清楚楚,這位小王爺思路清晰,怎麼樣也無法讓她把他和一個精神不正常的“傻子”聯係到一起。
而剛才蕭宇問她的那幾句無頭無尾讓人聽不懂的話,終於讓她明白,這個小王爺的腦子確實是有些問題的。
但她並不討厭他,甚至隱隱對他還產生了些許說不出的好感,這種好感並不僅僅是因為他救了她,總之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奇異感覺。
晴雪正想到這裡,她的耳畔又傳來了小王爺的聲音,那聲音變得有些悵然。
“抱歉,我不為難你了,你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一個人?晴雪的心狂跳了幾下。
“是我想多了吧!晴雪姑娘,這裡沒人,你也不必就那麼跪著了,你也去歇著吧!”
晴雪雙手交疊,額頭貼地,行下大禮。
當她再次小心翼翼地抬起頭來的時候,卻見對方正用一種說不出的眼神望著自己。
她的臉上頓感火一樣的滾燙,又趕忙要低下頭去,她的耳邊卻聽見了他輕聲的呢喃: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裡孤墳,無處話淒涼……”
而那呢喃的句子似乎像詩,卻又不是詩,但卻十分押韻,似乎在訴說著某個讓人肝腸寸斷的故事。
如此字句,真的是出自一個癡傻之人嘴裡的嗎?她對他不禁又產生了更多的好奇和疑問,這位命運多舛的小王爺之前到底有過什麼為外人所不知道的經曆呢?
她是個極有分寸的人,她無法開口詢問,她更多的也隻能把疑問裝在心底,也隻能在心裡默默地記下那些並不對丈卻押韻的詞句,並不停地在腦海中細細回味。
“晴雪姑娘。”
“嗯……”
“今晚我說的話就不要對彆人講起了,好嗎?”
那聲音聽上去有些無力,似乎還帶著隱約的失望。
“奴婢明白。”
雪晴雙手交疊又是一禮。
這時,房間裡又恢複了之前的安靜。
當她再次抬起頭的時候,那位人人稱“傻”的小王爺已經不在房間裡了,隻留下了桌上的杯盤狼藉。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這些都是什麼……”晴雪臉上出現了一抹紅潤,她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了兩個好看的酒窩,“天底下……有這樣的傻子嗎?”
……
蕭宇離開了進餐的那所院落,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後院的小湖邊。
冬末之夜,夜色深沉,寒風陣陣。
月下凋零的荷塘中並無什麼景致可言,他沿著石路踏上通向湖中涼亭的長廊。
冰冷的夜風撲麵而至,讓他從之前躁動的情緒中清醒了許多,他搓了搓臉,眼角隱約能摸到淚痕的存在。
這就像是老天開的一個玩笑,他們近乎一模一樣,在一個世界逝去,在另外一個世界卻好好地站在了自己的麵前。
而她們的名字也僅僅是顛倒了順序而已。
這是否是上天的安排,讓他們能在一個新的時代下能夠再續前緣?
但她麵對自己時是那麼的疏離和膽怯,她怎麼會是那個曾經與他青梅竹馬的雪晴呢?
蕭宇搖搖頭。
對,她是晴雪不是雪晴,隻是樣貌相似而已罷了,世間樣貌相似者何止千萬。
他隻是對一個人故去之人的相思寄托到了另一個相貌幾乎一致的少女身上了……
想到這裡,蕭宇心中的波瀾稍稍平複了下去,他做了個深呼吸,望著白霧在夜色下漸漸遠去飄散。
他不禁又想到今天如此的魯莽是否值得?
眼下或許到處都是皇家的眼線,那位精似鬼的崔管事,還有那些或明或暗的下人,就連那位晴雪姑娘的來曆底細他也一概不知。
若這些人都是建康宮那位帝國最高統治者的眼線的話,今天這裡發生的事情是否就能給他帶來殺身之禍呢?
蕭宇苦笑,難道就因為那個女孩子長得像雪晴,他才出手相助,如果是彆人的話,他就可以坐視不理了嗎?
那肯定不會,誰的命不重要呢?
想到這裡,蕭宇猛捶了一下廊柱:“不想那麼多了!老子已經死過一次了,還怕個啥?大不了衝上金鑾殿,再揍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