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
女子默念著這個像女子一樣的名字,望著那位一身華服的貴公子去攙扶那醉酒的美男子。
不知為什麼,她心裡突然覺得有些自慚形穢的感覺,如此貌美的妙人怎會是她這種普通百姓能夠企及的呢?
她剛想張口再問些什麼,她的阿兄突然擋在了他的身前,“喂!不管你是何人,空口無憑,你說的五十金如何兌現!”
女子有些惱了,一把抓住那長須大漢的胳膊,“阿兄!”
長須大漢回頭看看自己的妹子,氣急道:“是他們欺人太甚!五十金也便宜他們了!”
女子臉色有些難看,“不乾那位郎君的事!”
蕭宇回頭看了兄妹兩人一眼,平和的臉上嘴角微微上翹,“信得過我,今日宵禁之前,自由人會來找你們,把五十金奉上。”
長須大漢冷笑道:“口說無憑,你們跑了不認賬怎麼辦?”
女子拉拽了一下男子的胳膊,臉上帶著怒意,“阿兄,你這是做什麼!”他轉頭又看向蕭宇,“郎君,我信你,你們走吧!”
蕭宇對著女子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甚是好看,“女郎閨名是……”
“我姓柳,名叫夕月。”
蕭宇默念了一遍女子的名字:“柳夕月……”
……
人群漸漸散去,蕭宇將楊華扶上了馬車。
車夫老郭揮動馬鞭,馬車漸漸前行。
“楊華,送你回去?”
楊華酒醉未醒,隨意揮了揮手,“去哪兒?回洛陽嗎?”
蕭宇瞥了瞥嘴,“回不了洛陽,這裡是建康,如今你的府邸在哪兒?告訴我,我送你回去。”
“銅駝大街……歸義坊……武衛將軍府……家門前有兩尊石獅,一大一小……那便是我家了……”
“銅駝大街在洛陽呢!楊華……楊華……喂,楊華……”
蕭宇使勁推了推他,但楊華翻了個身,呼呼大睡起來了。
蕭宇靠著憑幾,托著腮,一臉無奈。
他不知道楊華住在哪裡,看來隻能將他帶回王府去了。
他突然想起了身後還有一個“跟屁蟲”,於是便掀開布簾,假意向車外的扈從詢問著什麼,實則觀察那跟蹤者的情況。
令他沒想到的是居然再沒見到那跟蹤者的影子,他會去了哪裡?
或者他是嫌馬車行進的太慢,抄近路去到這一行人的必行之地去了。
蕭宇敲了敲車廂,身旁就傳來了一位扈從的聲音,“小王爺,有何事吩咐?”
“到哪兒了?”
“離鬥場裡不遠了。”
“是不是從此地往南走能到春和坊?”
“正是,小王爺是想去一趟春和坊了嗎?”
“告訴老郭,去同夏裡,永寧長公主府。”他又想了想,“你先回王府,告訴崔管事,讓他備上五十金去悅記樓交予一位叫柳夕月的女郎。”
“喏。”
扈從抱拳領命,快走幾步來到馬車前頭,與老郭交代了幾句後,便在前方一個路口與眾人分彆,獨自一人向著建陽門外的清溪王府走去。
馬車剛剛自街口駛過,一個麵白無須的年輕人便從一旁的一間茶室中走了出來。
他看了看獨自出城的扈從,又看了看繼續往正南方向緩緩行駛的馬車,臉色露出了一抹困惑。
他在屋簷下站了片刻,望著馬車漸漸朦朧在氤氳的雨幕之中,他轉身向著建康宮的方向一路小跑而去。
……
同夏裡,永寧長公主府。
駙馬潘鐸此時正坐在後花園荷塘邊的一座涼亭裡發著呆,幾部被他隨意批注過的經典書卷被他隨意地堆放在了石桌上麵。
耳邊雨聲隆隆,這場罕見的大雨在經過了起先的稀奇之後,在他眼中也早已出現了視覺疲勞。
生活真是無聊……
潘鐸想到這裡不禁打了個大大的嗬欠,起身扭腰,舒展著四肢筋骨。
自從淮南王蕭瑋發動了那場失敗的宮廷政變之後,永寧長公主蕭玉婉放棄了原有的權勢,回到府邸,便過起了深居簡出的平靜生活。
他遣散了手底下的門客,謝絕了一切勳貴重臣的登門造訪,每日裡讀書刺繡度日。
永寧長公主府漸漸不複往日門庭若市的景象,變的清冷孤寂,再不複往日的熱鬨景象。
遇到這種狀況,最難受的還是駙馬都尉潘鐸。
過去可以找一兩位門客下下棋,彈彈琴,偶爾來一場琴簫合奏,或者與人說玄論道,也好打發無聊的時光。
但如今,長公主府裡除了奴仆婢女之外,再不見彆人。
永寧長公主若是無事,更是把自己關在房裡。
潘鐸好動,也不願意主動去招惹她,但隻要她不再入宮,這位潘駙馬就會覺得安心許多。
總之閒來無聊的時候,潘駙馬就會向往冒險的生活,就會想起蕭宇,更會想念蕭宇。
無事可做,潘鐸正準備去荷塘中抓隻青蛙的時候,就聽身後廊道裡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潘鐸回頭一看,就見到府上管家老陸正行色匆匆地往他這邊跑來,一邊跑還一邊喊:“駙馬都尉!駙馬都尉!”
潘鐸打了個大大的嗬欠,依舊一副慵懶的模樣,他瞥了老管事一眼,“喊什麼,都這麼大歲數了,還跟個慌腳雞似的,跑什麼呀!不會是長公主……出什麼事了?”
老陸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手一直往花園外的方向指去:“呼呼……駙馬……駙馬……”
潘鐸看得有些著急:“你倒是說呀!是不是長公主有事?”
“世子……江夏王世子……他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