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下鄉”一詞最早見於1956年10月25日國家關於《1956年到1967年全國農業發展綱要修正草案》的文件中,第一次提出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這個概念,這也成了知青上山下鄉開始的標誌。
百度查的,你剛就是你對。
為了讓知識分子體驗貧下中農的艱苦勞動的革命精神,徹底改造他們的階級思想,第一次有了上山下鄉的概念。
真正意義上的上山下鄉始於1955年。
“農村是一個廣闊的天地,在那裡是可以大有作為的。”
“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以上是一代偉人發下的指示。
……
故事發生在1962年。
……
葉家溝大隊發生了一件轟動的事。
知青點新來了一位男知青,如同天邊乍現的璀璨星辰,給普通的知青點注入了一抹彆樣的色彩。
聽說男知青叫穆敬生。
他並非是那種驚為天人的英俊,而是帶著一股與眾不同的氣質,有著讀書人的儒雅,眉眼之間又泛著淡淡的憂鬱,仿佛是從古書中走出來的文人墨客。
他的存在,讓普通的葉家溝大隊變得不再那麼單調乏味。
最主要是他夠帥。
村裡頭的小姑娘普遍沒上過幾天書,想不出什麼誇讚人的詞語,見到穆敬生的第一眼,腦子裡隻剩下一句話:真他媽好看!
他這一來,就吸引了所有沒嫁人的小姑娘和女知青。
在田間勞作時,明明是一樣的粗布衣裳,偏偏他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種彆樣的風采,仿佛連最普通的勞作也因他變得充滿了詩意。
若說穆敬生是葉家溝大隊最好看的男娃,那就不得不提一嘴大隊裡最好看的女娃了。
隊裡最好看的女娃,但凡說起好看這個字眼,村民們腦海中第一個浮現出的就是葉家的女兒——葉霞。
不止是葉家溝,附近十裡八村的女娃娃加起來都不及她半分好看。
一雙漂亮有神的杏仁眼,瓷白的鵝蛋臉,偏偏又有一頭烏黑及腰的長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她喜歡穿簡單的白襯衫,配一條黑裙子,氣質溫柔又乾淨,不知迷死多少大小夥子。
打小葉霞就是個美人坯子,源於她娘本就格外的美麗,而她娘隻是一名外鄉流落來要飯的女子。
那時外頭還在打仗,人人自危,她娘渾身臟兮兮的,穿著滿是補丁的衣服流落到葉家溝,無一人願意救助,唯有她爹心軟給了半塊窩窩頭。
之後她娘就嫁給了她爹。
也是直到結婚那晚,她娘才洗去臉上的汙泥,露出了天仙一樣的美貌。
他爹直歎自己撿大漏了。
她爹經常跟她說,她娘一定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因為她娘不光長得好看,手指也是又白又嫩,一看就是沒做過活的樣子,應該是家裡出了什麼大事,為了避難,不得已才刻意裝成難民的樣子出來保命。
亂世嘛,落難的富家小姐多的是。
她爹心大,從不在意這些,娶了媳婦,一心一意對她好就是,身世什麼的,並不重要。
到了該嫁人的年齡,葉霞才知道她爹這種人有多麼的可貴。
因為和她一起長大的朋友紛紛嫁了人,結局大多都不太好,要麼是婆婆苛待,要麼是男人會對她們動手,她們一旦結了婚,好像就變成了她們的丈夫和婆家的私人物品,可以肆意地打罵、虐待。
而她們也不能離婚。
因為娘家人也不管他們了,隻會說: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
每次聽到這種事,她的心裡就說不出的難過,也膽寒,想著她若是也淪落到那種地步該怎麼辦?
村裡的姑娘大了都要嫁人的,不嫁人會讓人說閒話,她該怎麼辦?
好在她爹和她娘很明事理。
她娘跟她說,嫁人是奔著向更好的日子去的,若是等不到一個真心待你,不打你,不罵你,事事對你好的男人,那咱們就不嫁。
沒有人明知道前邊是個火坑還要往裡跳的,那多傻啊。
她爹也說,害怕嫁人那就不嫁人,留在家裡,你爹你娘和你哥能養你一輩子。
每次她聽見這話就十分開心。
可惜她娘命不好,沒等到她嫁給一個真心待她的男娃就病逝了,留下了她和她爹和哥哥,還有一個剛過門不久的嫂子。
她娘病重的那段時間,家裡怕哥哥要守孝三年娶不上媳婦,急急地娶回來了一個嫂子。
嫂子一進門,她爹的話就少了。
嫂子脾氣不太好,總是嫌棄她在家吃乾飯,因為爹和哥哥心疼她,打小就不讓她下地乾粗活掙工分,隻讓她在家繡繡花,看看書,重複著一些她娘生前的生活習慣。
嫂子為這事生氣,不止一次在院子摔著臉盆罵罵咧咧。
“誰家大姑娘二十幾了還不結婚!在家好吃懶做,還當自己是大戶人家的嬌嬌小姐呢!”
“活該你娘死的早,我看都是被你這個嬌小姐給拖累死的!”
“倒了大黴呦!攤上這樣的小姑子,一個工分也不掙,整天隻知道勾引男人爬牆看她那張逼臉,一整個騷貨,我真是臉都丟儘了呦!”
嫂子好彪悍。
嫂子說的話,她從小就沒聽過幾次,也不知道怎麼罵回去。
她娘是個溫柔小意的人,說話從來都是柔聲細語的,耳濡目染之下她的性子也有點慢,有點淡,挨了罵也不反駁,隻低著頭繡手絹、納鞋底。
一塊手絹一毛五,她一天能繡兩條,一天就能賺三毛錢。
三毛錢,能買好多雞蛋呢。
她才沒有吃乾飯。
她隻是沒有娘護著她了。
村頭的二丫興衝衝來找葉霞的時候,她正給今天的第一條手絹收尾,日頭很高,曬得她鼻尖微微冒出了一層細汗,浸透了額角的發絲,襯得她一張小臉白裡透紅。
二丫興奮地說:“小霞!知青點來了個男知青,長得可好看了!”
她的心思不在男人身上,隻想著趕緊繡完今天的手絹,語氣也帶著一絲不鹹不淡:“能有多好看?”
十裡八村的,無論男女,她都還沒見過能好看過她的娃娃。
她對自己的美貌一直很有認知,不是她自戀,而是她從小就聽著這些誇讚長大,聽倦了。
二丫卻說:“這次不一樣!我感覺那人長得比整個葉家溝的男人都好看,瘦瘦高高的,戴著眼鏡,跟電影裡的男主角似的!我爹說…我爹說那叫什麼來著……”
二丫撓了撓後腦勺,忽然眼神一亮,一拍腦袋揮舞著小手道:“對,斯文!我爹說那叫斯文!”
斯文?
斯文的人見得多了,城裡來的知青大多都斯斯文文的,有啥區彆?
哐當一聲嫂子又陰沉著臉拉開了門,惡狠狠地剜她一眼,似乎在怨懟她賴在家裡不嫁人還招惹彆人上家來找她玩,進了灶棚之後更是摔摔打打地發泄著不滿,看得她默默地收起了手裡的繡花籃。
“咱們去看看吧。”
葉霞不知道,這一看,就把她的一輩子看進去了。
坐著田地邊休息的那名男知青,言行舉止中透露出一種從容不迫的氣質,無論是與人交談還是獨自沉思,都顯得那麼自然和優雅。
當他投入進田地,在眾多的知青中,就像一顆璀璨的星辰,身處平凡的人群中卻總能吸引人的目光。
他割麥時,不似農村裡的漢子般鐮刀揮舞的強勁有力,也不似的其他男知青般手忙腳亂帶著明顯的生疏和焦急。
他動作不緊不慢的,抓一把麥,動一下鐮刀,看著溫吞吞,卻有條不紊,一點也沒耽擱整個大隊的麥收進程。
在田野間穿梭的身影,如同一道亮麗的風景線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葉霞想,她這是不是一見鐘情?
不,她這絕對是見色起意。
因為那人長得是真好看。
二丫沒有騙她。
而她,也的的確確是個色迷兒。
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她感覺穆敬生的存在,仿佛給這片土地帶來了一股彆樣的氣息。
之後葉霞就忍不住常來地頭。
繡花的活計在哪裡都能做,村裡還有幾個和她差不多的姑娘以繡花為主,幾人乾脆結伴搬著小板凳,挎著小竹籃,天天來地頭看男人。
玩伴們喜歡看穆敬生,恰好掩住了她也想看男人的心思。
但玩伴們隻是想看。
她不一樣。
她不隻是想看,她想上。
衝上去的上,多了解一點的上,單純的上,不要想歪了。
後來她一天天往地頭跑的心思引起了她爹的注意,他爹看透了她的心思,也沒阻止,隻是很慎重地告知了對方的身份。
哦,他是資本家的後代。
家裡犯了事,爹跑了,娘護不了他,他這個階級子弟被打下來體驗中下貧農的再教育,且一輩子都回不去了。
可他有什麼錯呢?
他又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單憑他那一張臉,他就什麼錯都沒有!
爹看出她的心思,語重心長:“霞,慎重,他可是資本家的後代,一輩子都走不出這座大山了。”
她:“可他有什麼錯呢?”
爹堅持道:“資本家的後代。”
她:“可是爹,我娘的家裡要是沒倒的話……”
爹當即臉色一沉:“你娘有什麼錯?你娘又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單憑她那一張臉,她就什麼錯都沒有!他也一樣,資本家的後代也是人,都是普通人!”
“……”
她就知道,她爹跟她一樣色迷兒。
色令智昏,為愛昏頭。
親爹不反對,她卻也不敢太過明顯地表達自己的心意。
所以,她用自己攢了半個月的積蓄,請大隊裡的所有知青吃了次冰棍,親手把穆敬生的那一根遞給了他。
當時青年神色些微詫異,擦著額頭上的細汗,低頭跟她說了聲謝謝。
她當晚失眠了好久。
她很高興,她的高興是含蓄,內斂的,以致於幾個月了也沒有人知道她看上了穆敬生。
穆敬生這人不太合群。
無論是農忙還是閒暇時的知青活動,他都不太喜歡和人結伴。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被孤立了。
知青們大多是自願下來接受教育的,痛恨資本家,對他這個資本家的後代也是敬而遠之,時而嘲諷二三。
再加上穆敬生性子沉悶,不愛與人交流,除了那些故意招惹他的小姑娘之外幾乎無人願意與他作伴。
葉霞覺得自己瘋了。
越是這樣孤僻的穆敬生,對她越是充滿了誘惑,她忍不住想靠近,擁抱他的形隻影單。
看到穆敬生一個人坐在山上發呆,她會抱著一本書與他偶遇。
許是書呆子真的很喜歡讀書,每次他都會如願問她拿的什麼書,兩人順其自然地坐下來,探討書裡麵的情節。
他善於思考,常常能提出一些獨到的想法讓人不禁刮目相看。
隨著不斷的接觸,兩人的關係逐漸上升,穆敬生經常會坐在後山姚望遠方,葉霞總是會不經意地出現,大隊裡逐漸傳出了兩人處對象的言論。
大多是祝福的。
一個好就看的,另一個也是好看的,走在一起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除了那些惡意嫉妒的。
隻是,外人傳的總歸是外人傳的,葉霞從未在穆敬生口中聽到一句有關情愛的言語。
葉霞想,這人約莫是個木頭。
沒關係,她也不著急,她們可以慢慢來,來日方長嘛。
但很快,她著急了。
到了秋收,其他大隊人手不夠,葉家溝大隊乾活利落,早早地收拾完自家的活計,把知青們調去了其他大隊支援。
穆敬生就在其中。
一連幾天沒見到穆敬生,她心裡想念,以給自家大隊知青送水的名義和隊長去了隔壁大隊。
本想著借機看一眼穆敬生。
這一看不得了。
有個紮麻花辮的大姑娘,正堵在穆敬生的跟前,笑盈盈地給穆敬生送西瓜吃。
好水靈的西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