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到金秋,天黑的快。
不一會兒,夕陽過去後的灰蒙蒙天色便儘數被黑暗吞噬,溫度也跟著降低,涼意激得人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打起了哆嗦。
老四把剩飯倒給煤球,刷完碗筷便抱著被子進了秦香娥的屋。
秦錚和葉芸回來之後他便不能再睡在哥嫂的炕上,秦香娥便用幾個大板凳在她和老太太的屋裡搭了個簡易床,鋪條被子,讓他跟親娘親姥擠一個屋。
就連煤球,吃完剩飯之後也乖乖地回了自個兒窩裡。
“狗都知道回窩睡覺了。”
葉芸坐在炕上,隔著窗戶,看到李秀英還坐在他們坡下的大石頭上。
那塊大石頭白天還好。
到了晚上,哇涼,能把人的屁股冰得失去知覺。
嗒,秦錚直接把燈滅了。
即便如此,屋子裡的視線也清晰,中秋的月亮格外皎潔,隔著窗子照射進屋子,甚至能讓葉芸看到秦錚的臉部輪廓。
秦錚上了炕,大掌控著她的腰身把她塞進了被窩。
葉芸失笑,“這麼急做什麼?”
“看她乾啥?”
秦錚不滿,摟住她的力道逐漸加大,腦袋俯在她脖窩,高挺鼻尖蹭了蹭她的脖子,溫熱粗重的呼吸一下下地噴灑在她耳後。
他的呼吸又燙又熱,灑在她耳根卻癢癢的,叫她難耐地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每每到了晚上睡覺時,他一摟住她,便總是控製不住情動。
可她的身體條件擺在這裡,雖然這個中間三個月允許偶爾的房事,但也經不住頻繁折騰。
明明他自己已經很難受,偏偏還要來撩撥她。
葉芸不禁又往窗戶外看了眼。
“彆看了,剛剛關燈的時候就走了。”秦錚掰回了她的小臉,讓她被迫看著她。
葉芸眨了眨雙眼,“你怎麼知道?”
“我聽得見。”
秦錚淡淡道。
這麼說他還真是耳力驚人。
要不是他這麼解釋,葉芸還以為他其實關心著李秀英呢。
“不管她了,媳婦兒,你看看我。”秦錚大掌托著她的小臉,掌心軟軟滑膩的是她的臉頰。
真嫩啊。
跟他皮糙肉厚的臉皮不一樣,懷中小女人的臉蛋又軟又彈,他都不敢用力碰,生怕手上的粗繭給她劃破了皮。
秦錚忍不住,低頭在葉芸的臉蛋上輕輕親了一口。
他今天有點熱情。
按理說,乾了一天路,又忙碌了一天,應該累了。
葉芸搭在男人肩膀上的雙手輕輕點了點,意有所指地開口:“秦錚,你今天是不是有心事?”
秦錚微微一怔。
就連搭在她後腰處的雙手,也頓住動作,靜靜等待著葉芸接下來的話。
葉芸輕笑,“從實招來。”
秦錚嘴角扯了扯,嘴硬道:“我才沒有心事,我唯一的心事就是你肚子裡的崽兒怎麼還不出來?”
“這麼急乾什麼?”
“你不知道?”秦錚反問的快,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騰……葉芸臉色一紅。
本來是她在逗秦錚,一下子變成了秦錚逗弄他。
瞧,這人竟然學會反殺了。
“好了,彆為你娘的事情浪費你的精力了,她走到這一步是她自己作的,以前不疼你,還剝削你,現在倒是知道來找你了,把你當冤大頭呢?”
葉芸不再跟他猜謎語,直言道:“秦錚,你可彆心軟了。”
秦錚忽然笑了。
“媳婦兒,你看我像是愚孝的人嗎?”
月光下,他眉眼泛起一絲笑意地瞧著葉芸,眼底的真誠足以可見他說的是真話。
葉芸歪了下腦袋,“那你在我這裡找什麼安慰?”
一上炕就往她懷裡蹭,不是在尋找安慰是什麼?
想來是李秀英的出現又刺激了他,心亂了,不知道該怎麼辦,想躲進她懷裡了。
秦錚被她戳破心思,瞧了她兩秒,不好意思地又埋進了她脖窩裡,嗓音悶悶的:“媳婦兒,你心思太敏銳了,有時候可不可以不要這麼聰明?”
把他看得透透的。
他都不好意思了。
葉芸失笑,抬手拍了拍他寬厚的後背,故作老成地歎了口氣道:“你要是心軟也行,那你就跟她過去,畢竟我記仇,不可能跟一個處處想拿捏我的惡婆婆過日子。”
“你放心,我不會。”
話音剛落,秦錚就立即反駁了她的話。
生怕她不相信似的,秦錚抓住她的小手,連忙保證道:“媳婦兒,我今天情緒是有點不對,就是感覺她為什麼會這樣,明明都是她生出來的,為什麼不疼我呢?
但你放心,我沒有任何後悔的意思。
是她不疼我在先,她當初已經把事情做下了,沒有說她一知錯我就必須原諒的道理,她給我們造成的傷害是結結實實的,傷口好了,疤還在,事情就算過去了也會在人心裡留下傷痕,沒有原諒的道理。”
至於情緒不對……
大概是感慨。
總之他不可能再接受李秀英。
以後,井水不犯河水。
葉芸靜靜聽他把一番話說完,輕輕順著他的頭發,最終點了點頭,“秦錚,你看的很透徹。”
秦錚嘿嘿一笑,“媳婦兒,跟你在一起我能悟到很多東西。”
“哦?”
葉芸來了興趣,跟她在一起能悟到什麼道理?
秦錚抱住她,用力嗅著她身上好聞的味道,好似在真真切切地感受她的存在,啞啞的嗓音低聲道:“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媳婦兒你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淡然,一種把生死置之度外的灑脫。你重視親情,好比你的母親,但在親情傷害你時你又會快刀斬亂麻,及時止損,比如你的舅母。”
“哦?”
“嗯,你也重視我們的婚姻,但我沒向你表達心意時,你是隨時做好了抽身離開的打算的,你這種灑脫,很多人學不來,包括有時候的我。”
“是嗎?”
葉芸這下真的笑了。
她揉著男人的腦袋,低聲打趣:“我還以為,錚哥你心狠手辣,比我對感情的處理方式更果斷利落呢。”
“……”
瞎說,他糊塗著呢。
要不然當初他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李秀英壓榨他,吸他血,而他就那麼傻乎乎地受著一直離開,直到葉芸的到來才把他喚醒,帶他走出了沼澤。
秦錚沉默兩秒,再次鑽進她懷裡蹭了蹭腦袋。
“夜深了,秦錚。”
“嗯。”
秦錚應了聲。
忽然,他一個翻身把葉芸困於下方,俯首在她耳邊,低喃道:“睡不著媳婦兒,不如做點喜歡做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