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信任他們?”寧雲嫣有些詫異,她本想把話說得委婉一些,可嘴比腦子反應的快,頗為直接道,“假使那些要殺我的人用性命和家人來威脅他們呢?他們還會不會同你所說的那般為我保守秘密?”
祁鈺頓時愣在了原地。
見祁鈺露出這副神情,寧雲嫣自嘲似地笑了笑,繼而走進屋中,開始收拾起自己為數不多的東西。
一根銀簪,一個荷包,一套衣服,隻差那把被祁鈺以安心養傷為由“搶走”的長劍,便足以出發上路了。
寧雲嫣再度向祁鈺伸出手,祁鈺卻還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她忽而被逗笑了:“不過片刻沒盯著你,怎地變成個木樁了?”
祁鈺抿了下唇,小心翼翼道:“也許,他們不會那麼做……”
“可你也說了‘也許’,”寧雲嫣收斂了笑,正色道,“你賭的是他們看不見摸不著,‘也許’會大發慈悲的善心。可我賭的,是自己的命。”
“祁鈺,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
祁鈺又沉默下來,他怎會不知道她說的是對的。世間最難測不過人心,世間最難得不過信任,於她而言,他們大抵都是不會加以留戀的紅塵過客。要想說服她繼續留下來,談何容易。
他緩緩抬眼,對上寧雲嫣的凜凜雙眸,終究還是說出了那一聲“好。”
“好了,就送到這裡罷。”寧雲嫣接過祁鈺遞來的行囊,習慣性地掂了掂,隻覺得這布包重重的,也不知祁鈺在裡麵塞了些什麼東西。
方才祁鈺回房中取劍時,順帶拿了這個布包一起。寧雲嫣還以為祁鈺要同她一起離開,她忍不住去問,祁鈺便說是給她路上帶著用的,還叫她千萬收下,莫要推辭。
自己先前對祁鈺百般懷疑,祁鈺卻如此為她著想,寧雲嫣心中忽而有些不是滋味,她雖無法全盤接受祁鈺莫名而來的好意,卻也生出了些惻隱之心。
她的目光掃過祁鈺,隻覺他一身素淨青衣更顯得瘦弱單薄,便出言勸說道:“小祁大夫,你家中若是有什麼住在青州一帶的親戚,不如先去投奔他們罷。”
祁鈺疑惑地眨了眨眼:“為何這麼說?”
“你那日救了我的事情若是叫寧遲發現,他定然不會放過你。”寧雲嫣難得耐心解釋道,“你一人住在長留村裡,終究是勢單力薄了些。”
祁鈺微微一怔:“寧姑娘言出有理。”
未等寧雲嫣開口,他又低垂著眼,輕聲道:“可是,沒有了。”
“嗯?你說什麼?”寧雲嫣沒太聽清,便又問了一遍。
“沒有了……”祁鈺望向遠處的棧橋,眼中滿是蒼涼。
珠玉似的喉結上下滾動,過了半晌,他才啞聲道:“我的家族,隻剩我一人還活著了。”
寧雲嫣心中咯噔一下,她看著祁鈺,忽而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才能安慰到他。
祁鈺不再言語,他安靜地望著那處老舊的棧橋。鐵鏈拴長木,是以為棧橋。而棧橋之下,是自青霄山山澗而出的蜿蜒長河。
他的目光同長木一般,被泛著鏽色的鐵鏈死死地拴在半空中,上不得,下不得,恰如一葉被囚困於水麵之上的浮萍。
天地浩大,他不是歸人,也不是過客。
那一刻,寧雲嫣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