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午良那張已經猙獰起來的白皙臉蛋兒,聞言終於稍有緩和。
“芍虎,不要胡說八道。”熊午良嗬斥一聲,臉色卻依稀好看了起來。
“多半又是昭雎那個老東西煽風點火。”
“昭雎……還以為你也退隱江湖了,藏得夠深啊。本侯遲早要取你狗命!”
眾人見熊午良似乎沒有當即造反的意思,不由得大失所望。
芍虎這莽漢,倒是有‘殺去東京,奪了狗皇帝的鳥位’的衝天氣魄……
可惜熊午良這貨,比宋江那廝還缺乏野心呐。
屈原、召滑、樂毅等一眾反賊,都在心中默默遺憾。
在場的唯有芍虎和格速宜,這倆憨貨不明緣由。
驍騎軍統領格速宜新來不久,還沒什麼當眾說話的資格。唯有胸毛怪芍虎還在愣愣地耿直發問:“主君,您倒是說啊!還出兵不?”
熊午良強行按住心中的怒火,良久之後,才輕聲說道:“不急。”
“既然郢都還有退敵的信心……靜觀其變。”
“曲陽新軍、驍騎軍不要放鬆了戒備,保持戰備狀態。”
“形勢若再惡化,便立即隨本侯出兵!”
芍虎、格速宜二將拱手領命:“謹遵主君之命。”
……
一番計議之後,屈原等人皆離開了書房,隻剩下熊午良一個人,陰著臉坐在原處。
直到太陽偏西,熊午良的身形一直也沒動。
右手無意識地輕輕摩挲著平南劍的劍柄……心中殺氣升騰不休。
此時此刻,每分每秒,都有楚人慘死。
郢都偏偏還在猜忌——寧可讓自己這個曲陽侯,領著兩萬足以改變戰場態勢的精兵在封地裡窩著,也不許自己上戰場。
混賬!
熊午良心中,不免掠過一絲悔意——早知如此,當初就該響應楚懷王的號召,直接出兵才對。
也好過現在,被迫坐在曲陽侯府裡乾著急!
可是……當初誰又能想到,大順風的楚國會敗?還敗得這麼難看?
門外傳來躡手躡腳的腳步聲,小儀從門口探出了腦袋,臉上有些惶恐,似乎又回到了剛來府上時的怯懦模樣。
看見熊午良雙眸微眯坐在那裡,麵無表情。
小儀稍微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走上來:“公子……”
熊午良睜開了眼睛。
小儀嚇了一跳!連著退了兩步,差點兒摔倒在地上!
隻見熊午良雙眼赤紅,眼裡滿是血絲!
顯然,一下午的獨處,並未抹平這位曲陽侯內心的憤怒,反而讓這份狂躁更加暴烈!
秦兵的軍紀之差,眾所周知——楚國的廣闊大地上,此刻已經是何等慘狀……熊午良連想都不敢想!
即便是青羽衛探子傳回來的那些單薄的隻言片語,熊午良都不敢回想!
小儀嘴一扁,被嚇得幾乎哭出來。
“公子……”
熊午良閉上眼睛,片刻之後又重新睜開,似乎滔天的怒火得到了片刻的壓製……熊午良張開嘴,聲音難聽又嘶啞:“是小儀啊。”
小儀滿臉驚惶,眼淚一連串兒地落下:“公子,對……不起……”
熊午良搖了搖頭:“不乾你事。”
片刻之後,又緩緩補充道:“但是越王姒驚——本侯一定要砍下他的腦袋,來祭奠我大楚陣亡的將士!祭奠死難的大楚無辜平民!”
那聲音冰寒徹骨,雖然已經極力壓製,但仍然透著濃鬱到極致的憤怒和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