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曲陽侯熊午良的人生追求,就是這麼樸實無華!
老婆孩子熱炕頭……有錢有閒、錢多事兒少離家近,夫複何求?
君不見,自曲陽侯出山以來,又要被迫跟那一幫老狐狸勾心鬥角,掉了多少頭發?
小小年紀,發際線就踏馬那麼高了!
焯!
熊午良怒了!
“越國的背刺,就僅僅是你要逼我出山?”
“就僅僅是你要逼我走上王位?!”
“死了那麼多人……屍山血海……”熊午良又想起了司馬錯的大軍所過之處的狼藉,一時間眼眶因憤怒而赤紅起來。
回憶一下——在郢都大戰勝利之後,收拾戰場的楚軍將士們無不痛苦地慘嚎、憤怒地呼號著……因為每一個躺在地上的秦魏韓士卒,腰間都掛著數目不等的人頭!
這些,都是活生生的楚國人啊!
因為姒驚的背叛,多少楚人家破人亡?多少男人要眼睜睜地看著妻女被敵人欺侮?多少孩童要眼睜睜地看著親人死在敵人的劍下?
熊午良原本還以為——姒驚那麼做,是為了讓越國脫離楚國的控製、讓越國重新強盛起來。
倒還勉強說得過去。
但是!
一切的一切,原來隻是姒驚的私心罷了。
就為了讓自己這個便宜女婿當王,就可以毫無顧忌地造下這麼多血債?
熊午良一字一頓地冷聲道:“越國與楚國,屍山血海之仇,萬萬不能化解。”
“你投降的三個條件,請恕本侯不會接受!”
“若真不想再打,越國上下便要無條件投降!任由本侯處置!”
“而且……”熊午良冷絲絲地說道:“不管越國投降與否,你的人頭,我都要定了——不斬下你的腦袋,本侯無法向屈死的魂靈交待!”
小黑適時地拔出劍來,就要揮劍斬下姒驚的首級……卻被熊午良伸手攔住——
“且慢。”
“這次,本侯看在姒儀的麵子上,就放你回去,讓你再多活些時日——是戰是降,你自己定奪。”
“若要降,便無條件投降!”
“若要戰……請儘施手段!本侯奉陪到底!”
“不過無論如何——”熊午良咬牙道:“你死定了!”
……
姒驚不笑了——
他能看得出來,曲陽侯熊午良是真的在憤怒!
不光是憤怒於被姒驚打擾了躺平的生活,更憤怒於後者的草菅人命。
為什麼?
底層黎民的性命,也值得熊午良這樣的大貴族大動肝火嗎?
這倒不是姒驚不當人——在戰國之世,底層庶民的命確實不值錢。
在這個時代,還沒有陳勝吳廣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煽動,也沒有唐太宗‘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的感歎……君主和貴族們的統治權似乎是與生俱來的,平民與其說是活生生的人,還不如說是某種可再生資源。
戰國之世以前,確實曾有過同為貴族的大臣篡位成功的案例,但還從來沒聽說過哪個平民能登上王座。
所以,商鞅在秦國可以推行‘什七’的恐怖稅率,鼓吹‘疲民’、‘以奸治國’、‘重刑輕賞’的治國觀點。
而平民們,也習慣於自己天生的低人一等,無論統治者多麼喪心病狂,也都默默忍受,最多隻是在心裡期待現任趕緊死掉,趕快換個新的上來——總之還不會有後世的那麼多起義行為。
歸根到底,其實就是思想上的枷鎖。
所以,姒驚像這個時代的所有貴族一樣——將平民百姓的性命看作資源、將他們的喜怒哀樂和悲歡離合視若無睹……倒也不算稀奇。
姒驚平複了一下心情,毫不畏懼小黑手中鋒銳的劍,像是渾然不覺自己剛剛從閻王殿前轉了一圈:“可笑。”
“熊午良,你莫非真以為能打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