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嬌的理智逐漸被撩撥得分崩離析,驚覺薄唇覆上,夾緊雙蹆:“不…不行……”
阻擋的手腕被男人的大掌牢牢叩住,他似是吃醉酒般,餳眼看著她,克製與慾念冗雜為一種勾人心扉的風流:“無妨,很美。”
是美不美的問題麼,分明是……
沈玉嬌整個人都蜷了起來,雙頰燒得滾燙。
腦子覺得荒唐,可身子在男人的唇齒與長指下,逐漸背叛了理智。
意識變得模糊,她隨著他在繾綣春色間沉淪。
快到臨界時,他牢牢握住她的月腰,熾熱的呼吸如數灑在她的耳側:“玉娘,把你的心,給我可好?”
沈玉嬌雙頰儘是潮潤緋紅,閉著眼,沒出聲。
裴瑕卻一反常態地固執,像是非要得到答案般,俯於她的耳側,又問了一遍。
沈玉嬌實在有些受不住他這般纏磨,終是睜開了眼。
幔帳縫隙間微微照進的燭光裡,她看到男人直勾勾看著她。
那眼神無比攝人,深幽眸子裡毫不掩此刻炙熱的慾念:“玉娘……”
沈玉嬌眸光輕閃,也不知哪來的勇氣,她抬手摟住裴瑕的脖子。
在他驚詫的目光裡,她翻身,將他壓在身下。
下一刻,堵住了他的唇。
男人身軀微震,不過一瞬,大掌托著她的後腦勺,加深了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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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草木搖落,空氣中已有金風肅殺之感。
灞橋長亭外,前往燕北之地的一批犯人脖間帶鎖,手腳帶枷,排成兩隊站在路邊。
出發前,解差們會在此歇息一盞茶功夫。
說是歇息,也是給犯人家屬們一個送彆的機會,他們也能借機撈點油水,一舉兩得。
“兒啊,我的兒。你此去北地,可千萬要保重身體啊。”
“母親恕兒子不孝,無法再與您跟前儘孝。”
這是老母親來送兒子的。
“嗚嗚嗚郎君,你這一去,我和孩兒們該怎麼辦啊……”
“姿娘,若是…若是遇到對你好的,你便改嫁了吧。”
這是妻子來送丈夫的。
“陳兄弟,此次一彆,下次再見不知何時,萬望珍重。”
“周兄你也多多珍重……”
這是好友來告
彆的。
長亭外,男女老少,青壯婦孺,拖家帶口的,兩三結伴的,幾乎每個犯人麵前都有送彆的親友。
唯獨謝無陵一人,坐在亭子旁的老樹根,嘴裡叼著根草,耷著腦袋,盯著雙腳之間的鎖鏈。
不聲不響,孑然一身。
負責押解的解差瞧見了,晃悠著溜達到他麵前,問:“你就沒個親朋好友的?”
謝無陵抬起眼,嘴角輕扯,一臉無所謂的笑:“我並非長安人士,沒親沒故不是很正常?再說了,差爺又不是不知我犯得什麼事,這節骨眼,誰還敢來沾邊?”
昨日這解差從刑部大牢領犯人時,哪怕都穿著破爛臟汙的粗布囚衣,目光瞬間被這氣度不凡的年輕男人所吸引。
他形貌昳麗,猶如鶴立雞群,格外打眼。
解差心裡還納悶,這般不俗的郎君是犯了什麼事,竟要流放北地?
問過之後,方知這人竟是昌王謀逆案的從犯。
嘖嘖,可是不得了。
人總是會被美好事物吸引,無論男女,如今見著這美男子形單影隻,解差也生出幾分憐憫。
“進亭子裡,我給你拿杯酒喝?”
謝無陵聞言,濃眉一挑,倒是半點不忸怩:“那敢情好,多謝老哥了。”
他起身便隨著這解差進亭。
忽的遠處一陣疾行馬蹄聲響起。
雖知不可能,但謝無陵還是忍不住回頭去看。
萬一呢。
萬一她……能再看他一眼。
然而,期望再次落空。
來的是三位勁裝騎馬的男人,具體來說,兩個成年男人,一個半大少年。
當那為首的高馬尾少年翻身下馬,快步朝亭中走來時,謝無陵黑眸輕眯。
似乎有點眼熟?
待那人走近之後,謝無陵驚詫:“小世子?”
來者正是定南侯府的小世子,霍雲章。
一年半過去,當日那壞脾氣小孩長高了些,在侯府養著,皮膚也白了,身形也逐漸有了少年模樣。
見著眼前謝無陵,霍雲章一時都不敢認。
一張清秀臉龐變了又變,最後兩道眉頭緊緊擰著:“你怎麼變成了這幅鬼樣子?”
一開口,還是熟悉的欠揍調調。
也將兩人又拉回從前相處時的隨行自在。
“屬下拜見世子。”
謝無陵朝霍雲章行了個禮,再次抬眼,眉眼彎彎:“謀逆大罪,還活著就不錯了。”
“虧你還笑得出來。”
霍雲章沒好氣哼了聲:“我早就與你說過,昌王並非良主,你就是豬油蒙了心,死活不聽。現在好了,弄成這樣……”
一句“活該”到了嘴邊,視線掃過謝無陵腳踝與手腕潰爛的皮膚和傷痕,到底還是咽了下去。
“罷了,再說那些也無用。”霍雲章無奈歎氣。
謝無陵見著這小少年,年紀輕輕,卻一副少年老
成的憂心模樣,不禁好笑:“許久未見,小世子還真是愈發穩重了。”
“你彆以為我聽不出你在笑話我。”
“小世子怎可這樣想屬下?”
謝無陵道:“我如今到了這個人厭鬼嫌的地步,你還願送我這舊將一回,我心裡彆提多感激了。”
霍雲章瞟他一眼,見他雖還是那副混不吝的笑模樣,但目光中的誠懇灼灼明亮,不住又歎了口氣。
這個謝無陵啊。
實在是……可惜了。
若非家書送去寧州耗費時日,來不及等祖父的回複,自己今日本是不該來的。
“你隨我過來。”霍雲章道。
謝無陵看一眼解差:“老哥,這位是定南侯府世子。”
長安城中誰能不知定南侯霍家?又有誰不知霍府唯一的寶貝獨苗霍小世子。
亭中解差們立刻要行禮。
霍雲章不耐煩這些繁瑣,背著手自顧自走去一旁。
解差們自也不敢攔著,由著謝無陵跟過去。
二人走到亭後,謝無陵道:“不知小世子還有何吩咐?”
霍雲章抿了抿唇,而後從袖中取出一封信,咕噥道:“我也不知有沒有用,總之先拿著吧。”
謝無陵接過,打開掃了眼。
是一封給燕王司馬奕的引薦信。
“我祖父與燕王有些舊交情,本來想叫我祖父替你寫兩句話美言的,但寧州太遠,來不及。”
小少年白皙的臉龐有些窘迫的紅:“這信是我昨日寫的……不過我從未見過燕王,燕王也從未見過我,也不知道他願不願意給我這小輩一點薄麵。反正你試試吧,上頭有我霍家的印,作不得偽,他一看便知。”
倘若,謝無陵有機會見到燕王的話。
謝無陵拿著這封信,眉心動了動。
他知曉霍雲章年紀尚小,在寧州被霍將軍管,在長安有霍老夫人管,能做的也就這些。
但這份善意,足以叫他銘記。
“謝無陵拜謝小世子。”
他往後退一步,斂袖彎腰,端正行了一禮。
這樣正經嚴肅,霍雲章還怪不適應,連忙擺手:“行了行了,你彆與我來這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謝無陵直起身,笑了:“得,反正你這份好意,我記著了。”
霍雲章本還想交代兩句,但一盞茶的功夫到了,解差們已在那邊趕人。
他雖是侯府世子,也不好亂了規矩。
於是他斂眸正色,朝謝無陵抱拳:“於道各努力,千裡自同風。”[1]
“謝阿叔,一路珍重。”
突然就升了輩分,謝無陵渾身不自在,但或許是此生最後一麵,也沒反駁,抬手回了一禮:“小世子也珍重。”
蒼茫的郊野無邊遼闊,道路兩側的蘆葦黍稷儘染一片枯黃秋色。
灞橋茶鋪旁,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一棵火紅的柿子樹下。
望著那漸行漸遠的押解隊伍,掀起寶藍色車簾的纖白手指緩緩落下。
“回吧。”
往後山高水遠,各自珍重。!,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