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86】(1 / 2)

奪嬌 小舟遙遙 15016 字 8個月前

【86】/晉江文學城首發

“這一群可真能睡?都顛了一路,竟還睡得死豬一般!”

火把在馬車裡晃了晃,一男人粗著嗓子嗤道。

外頭傳來回應:“或許是軟骨散放得多了些。既還睡著就彆管,過來搭鍋子,煮些湯餅吃。今日一口氣收了六隻家雀兒,累額可夠嗆。”

“來了。”那男人應著。

馬車門重新關上,卻並未落鎖。

大抵料準了這黑燈瞎火、荒郊野嶺,這些手腳被束縛的弱質女流便是跑出來,也無處可逃。

馬車裡又暗了下來,沈玉嬌睜開眼,將口中堵嘴布吐出,低低道:“聽聲音好似就兩個人,待會兒我弄出動靜,先出去看看,你們靜觀其變。”

“嗯嗯!”五名少女紛紛頷首。

沈玉嬌透過孔洞往外瞧,馬車停的位置偏,她隻看見一陣亮起的火光,其餘再看不見。

耳朵貼著車壁,她仔細聽著外頭的動靜。

“……這最後一個是秋婆從哪弄來的?竟這般急著送出來。若不是為了收她這個,咱們早就出了城,也不用在野外露宿一夜。”

“問這麼多作甚,咱就收貨送貨,明日把這些家雀兒送到了,領了錢回去便是。”

“得得得,瞧你這狗脾氣,問一句都問不得。”

兩個男人又東拉西扯閒聊兩句,沈玉嬌聽不分明,但他們口中那個秋婆,應當是拍花子的頭目?

不能坐以待斃,還是得主動探查才是。

思及此處,她用肩膀用力撞著馬車,嘴裡也發出“唔唔”的響動。

不一會兒,車門再次被打開。

火光照耀車廂,沈玉嬌看到一個刀疤臉男人舉著火把,麵目冷肅地看著她:“醒了一個,是最後那隻家雀兒。”

“喲嗬,那她醒得還挺快。”外頭應了聲。

沈玉嬌神情慌亂地看向那個刀疤臉,嘴裡不斷“唔唔”出聲。

刀疤臉見她似有話說,皺了皺眉,將她嘴裡的布扯開。

沈玉嬌立刻啞聲問道:“這是哪裡?你們是誰?要做什麼?”

刀疤臉道:“彆問那麼多,你隻需要知道,乖乖聽話,就能少受些罪。”

沈玉嬌打量他一番,見他體格健碩,腰間還彆著一把長刀,心下暗道不妙。

有刀有力氣,打肯定是打不過了。

“你們若是圖財,我家底還算豐厚,隻要你將我放了,我保證可以給你許多銀錢……”

沈玉嬌哀求道,淚光顫顫:“求你們發發慈悲,放了我吧。”

刀疤臉顯然對這種哀求已經見怪不怪,神情麻木道:“今夜你們可沒飯吃,省些力氣到明日吧。”

說罷,他拿著破布就要堵上沈玉嬌的嘴。

沈玉嬌看著那伸來的手,眼皮一跳,忙道:“等等,等等……”

刀疤臉不耐煩皺眉:“有完沒完!”

這大聲嗬斥嚇得車內其他幾個小娘子都變了臉色,好在車廂裡光線昏暗,刀疤臉並未注意到她們顫抖的眼睫。()

沈玉嬌咬牙,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訥訥道:我…我想,想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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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也顧不上太多矜持,她硬著頭皮繼續道:“快要憋不住了。”

刀疤臉顯然也沒料到她會說這個,再看她一副羞憤欲死的模樣,也不好真叫她在馬車上解決。

弄臟了還得他們來清理,且明日送貨到船上,若是送了群臭烘烘的小娘子,定要被蓮婆子罵。

“真是麻煩!”刀疤臉冷聲說罷,一把拽著沈玉嬌的肩膀,毫無半分憐香惜玉地將人拽下馬車。

若不是及時靠在門邊,沈玉嬌險些跌倒在地。

“你去車後解決,快點。”

“啊?”沈玉嬌怔住。

“啊什麼啊?還不快去!”

“……”

沈玉嬌也知想走遠些,怕是不可能了,隻得裝作嚇破了膽,順從頷首:“好…好。隻是這位……壯士,繩子鎖著我的手腳,我不方便。”

刀疤臉見她驚弓之鳥般,再見這四野茫茫,諒她跑也跑不了多遠,便將她手中繩索解開,又趕著她去也馬車那邊:“快些!”

“好、好,多謝壯士。”

沈玉嬌連連應著,見那刀疤臉站在車尾,並未跟上來,暗鬆口氣。

假裝解了裙衫,她蹲下身,眼睛飛快打量著四周。

天邊沒了太陽,卻有明亮璀璨的星辰。

沈玉嬌想到幼時,祖父沈丞相帶她觀日月星辰,曾指著天上萬千星辰與她道:“嬌嬌可看到那邊七顆星子?你看它們連在一起,像不像一個湯勺?”

“那第一顆星,叫做天樞。第二顆叫做天璿,第二顆是天璣……”

“這七顆星便是北鬥七星,你再看看天樞和天璿這兩顆星。順著這兩顆星的並連線,你往前繼續看。”

祖父清瘦修長的手指在小玉嬌清澈的大眼睛前劃過,直到天邊另一顆星辰停下:“喏,瞧到這顆很亮很亮的星子了麼?這顆便是北極星。北極星所在之處,便是北方的位置了。若是夜裡迷了路,看到北極星,就能尋到回家的路了。”

幼年時,無憂無慮的小玉嬌笑道:“我怎會迷路呢?嬌嬌最聽話,才不會到處亂跑。”

現下想想,無妄之災來臨時,可不管你聽不聽話,亂不亂跑。

沈玉嬌仰望天空,尋到北極星的方向,心裡便也有了回長安的路。

放在從前,她怕黑、怕走夜路、野路,但去歲逃亡,夜路也走了好些回。根據她的經驗,隻要不往密林去,沿著官道一直走,基本見不到野獸猛禽。

“好了沒!磨磨蹭蹭的!”車尾傳來刀疤臉的催促。

“好了,好了。”

沈玉嬌忙起身,穿衣係帶折返,也看到了另一個“送貨人”。

與這刀疤臉不同的是,那人結實矮胖,眼神飄忽,一看就是個心術不正

() 的。

刀疤臉將她趕上車,拾起麻繩又要給她捆上,沈玉嬌帶著哭腔怯怯道:“這麻繩捆得手腳都勒出血痕,求壯士好心,夜裡就彆捆了吧,這荒郊野外的,我便是逃也不知往哪裡逃啊。”

刀疤臉見她手腕腳踝處果然勒出紅痕,卻不為所動,繼續給她捆上:“彆這麼多廢話!”

待捆好了,抬手將她往裡一推,“哐當”又將馬車門鎖上。

沈玉嬌心下一怔,這個刀疤臉警惕性實在太高,怕是不好逃。

不過他倒沒堵她的嘴,想來是覺得這四下無人,堵不堵嘴也沒關係。

豎著耳朵聽了會兒車外動靜,見他們二人燒火做飯去了,沈玉嬌壓低聲音,將她看到的情況與車內小娘子們說了,又將尋找北極星的辦法與她們細細說了。

那大眼睛小娘子名喚阿念,點頭道:“這個我知道,我阿爹活著的時候也教過我。”

其他幾人不知道,沈玉嬌輕聲寬慰:“沒事,待會兒你們醒來,輪流說要方便,正好借機出去看一看。且我們人多,輪一圈,估計他們也會煩,若是懶得落鎖,我們就有一線生機。”

稍頓,她又添補一句:“一定要哭,在他們麵前哭,要多害怕就有多害怕,直把他們說煩了,嗬斥你了,你再住嘴。那刀疤臉嚴謹些,胖子瞧著倒鬆懈些,若一直是他過來照應,那就再好不過。”

她這麼一說,另五個小娘子心裡也有了數。

接下來每隔半個時辰,馬車就“哐哐哐”響起撞擊聲,小娘子們哭哭啼啼說著要方便、要喝水、肚子餓。

胖子和刀疤臉輪著過來開門,開了不到二回,就有些不耐煩了。

待到第四次,胖子過來開門,忍不住埋怨刀疤臉:“她們都捆著,跑也跑不掉,且大晚上的,鬼影子都沒一個,你也不必每次都落鎖,明早出發再鎖不就成了!”

刀疤臉吃飽喝足,抱著刀倚著石頭睡,也覺得這車小娘們屁事多,閉著眼睛回道:“那我不管了,我眯一會兒,上半夜你盯著,我值下半夜。”

胖子見他這樣說,等第四個小娘子上了車,隻“哐當”把車門一合,便不再落鎖。

黑暗中,小娘子們沒聽到落鎖聲,皆欣喜地長舒口氣。

待到那胖子走遠,沈玉嬌才低聲確認:“你們方才可都尋到了北極星的方向?”

“嗯,我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那顆星特彆亮!”

“好,記著上北下南,左西右東。長安就在西邊,沿著西一直走,便是回家的路。”

見她們一個個信心滿滿,沈玉嬌遲疑著,又潑了盆冷水:“最好的結果,便是我們幾人一路逃。但若是被發現了……”

她咬了咬唇,“跑,四散著跑。他們隻有兩人,不可能同時追六個方向。先跑遠了,確定他們沒追上來,再往西邊跑。誰先到驛站,或是城鎮,便去報官。他們的頭目是個叫秋婆的……”

沈玉嬌將她能考慮的細節,與她們細細叮囑了一遍。

小娘子們也聽得極認真,並握拳道:“便是死在野外,也比賣到那種汙糟地方被人糟蹋強!”

沈玉嬌聞言,沉吟道:“不,得活著,無論如何都得活著。”

車廂裡一片漆黑,她的眸中卻似亮起灼灼火光:“死了就什麼都沒了,但活著,哪怕是苟活,仍有一絲希望。便是深陷泥淖,活著能做的事,總比死人多。”

“活著能逃,能報仇,哪怕希望縹緲,也有希望。”

“死了,便隻能是死了,閻王爺也不會插手人間事。”

車廂裡一時靜了下來。

沈玉嬌也知對這些涉世未深的小娘子來說,貞潔大過天,然經曆過幾番生死,她愈發覺得生命可貴。

無論如何,都要活著。

錯的不是她們,臟的也不是她們,那些幕後害人的,才是真正的肮臟。

夜漸漸深了,馬車外除了偶爾幾聲淒厲的夜梟鳴叫,再無其他動靜。

沈玉嬌悄悄將手腳繩索解開,又趴在門邊靜聽片刻,估摸著那倆人應當都在歇息,深吸一口氣,壯著膽子推開車門。

動作很輕、很緩,也不敢下車,而是趴在車裡,往門下探出半個腦袋。

隻見那堆起的火堆處,刀疤臉抱著刀,仰著臉呼呼沉睡。那胖子坐在火堆旁,耷拉著眼皮,腦袋一點一點的,顯然也困得不輕。

沈玉嬌心跳不禁加快。

她忙縮回腦袋,與車裡幾人道:“他們都睡著了,快些解繩索,動作輕點,彆急,一個個下。”

小娘子們的繩索早就用牙齒叼鬆了,聽她一聲令下,立刻互相幫著掙脫。

沈玉嬌先從馬車爬下,而後便是阿念、青青、柳兒……

一二二四五個小娘子皆屏息凝神,按照沈玉嬌的手勢,以馬車為遮擋,輕手輕腳地朝那黑暗處跑去。

沈玉嬌見人都空了,也不敢鬆懈,牢牢掐著掌心,小心翼翼跟在她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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