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她亦生性善良,亦從小將您按照君子培養。
她希望您君子如蘭,擁有世間最乾淨純粹的品性。”
“若是她在九泉之下有靈,得知您對帝長淵複雜的感覺,她會因此責怪您嗎?”
帝台隱眸色變得愈發深遠。
母妃自然不會怪罪他。
曾經不論遇到什麼事,母親總教他要吾日三省吾身,多從自己身上尋找問題,看看是否有不妥之處,再去尋彆人的錯。
若彆人有錯,亦不可得理不饒人,君子立於世,愛人以德,唯德足以懷遠。
若母親知他心境,隻怕全是理解,甚至是欣慰。
可是……
母親這般寧靜致遠,從未有過,卻落得那般下場。
厚德真的可以長遠?
這青隱小築,亦是當年母妃允許他在宮外修建。
母妃將他教成沒有心機城府之人,害了她自己!
陳元蓁卻看出他心中所想,又道:
“君上,誰說厚德一定就是錯誤的呢?
因您仁慈寬厚,當初的驚鴻神督選擇幫您,而不是幫長淵殿下;後來的戰帝願意將皇位禪讓於你;如今的丞相、大將軍、傅家等人,全願忠誠輔佐於你。
人生雖有諸多不遂,但天命不會虧待任何一個厚德君子之人。”
她用自己最大的勇氣,對帝台隱進諫:
“臣妾認為君上完全無需避諱往事,甚至因從容待之。
無論是青隱小築,還是對長淵殿下的懷念,皆是君上美好品德最佳證據。
君上若是哪日又想不開了,就來這兒種種花,體驗精心嗬護花卉、觀一株花的生老病死。”
旁邊的小櫃子裡,已經裝了滿滿的花種子。
陳元蓁還從身上拿出一枚玉佩遞過去:“若是自責之時,君上亦觀此玉佩,緩解心緒。”
那玉佩,她親手雕刻。
帝台隱垂眸看了眼。
冰清玉透的玉佩,一麵雕刻百合,象征著母親的心性。一麵又雕刻蘭花,象征著君子如蘭。
母親望他君子如蘭,品行高潔。
陳元蓁說,所有被他所鄙夷的愚蠢,其實全見證著他之品德。
帝台隱周身氣質清貴又深遠,此時宛若一片幽深的竹林。
“你且退下。”
他的嗓音裡,已沒有之前的凜然。
陳元蓁垂眸,將玉佩放在小櫃子上後,便輕聲退出了花房。
她沒有走,一直等在青隱小築不遠處的竹林裡,靜靜陪著,等著。
這一等,便是足足兩日。
小桃提醒她:“皇後,你上次疾病未愈,還是先回去休息吧,若是君上出來了,奴婢一定……”
“不必。”陳元蓁的目光一直凝視著青隱小築的方向。
不看到他出來,她不放心。
曾經那個青苔公子,對世間一切抱著最熱忱、純粹之心。
後來,他處處克製,甚至為君為政,皆是被迫。
恐怕他時常在想,做太多善事,是愚蠢可笑吧?
可若是他能走出來,再處理起那些政事,如同從前一般,抱著單純的為國為民之心呢……
嫁入宮中一年,她一次也未曾見過帝台隱笑過。
她想再看到當年那個溫潤如玉的公子。
帝台隱在裡麵待了兩日。
她就在大雪裡撐著傘,足足站了兩日。
那身體、手腳,早已凍得宛若冰塊。
終於……
兩日後的夜裡。
“吱嘎”一聲,那暖房的門總算開了。
一襲金色龍袍、尊貴異常的身影,從青隱小築深處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