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眼睛一亮,又覺得此行太過任性,便搖頭說不。
“不麻煩的。”他坐在圓凳上按著被角有些費力,便起身坐在她榻上。
男人剛剛飲了酒,兩人一湊近些,黛玉便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兒。她縮了縮身子,擰眉伸出隻手指,指向圓凳,“坐回去!你身上臭死了!”
更重要的,是二人這般姿態,實在大大的不妥!
張廷玉失笑,隻得坐了回去。
陳奶娘自上了船便一直頭腦昏沉,她在隔壁聽到了張廷玉的聲音,便硬撐著身子過來了。
見黛玉靠在床上,張廷玉在圓凳上,抻著腰身按著被子。姑娘眼角微紅,卻含著幾分嗔態,她眼皮一跳,忙上前幾步,“張家哥兒來啦?”
張廷玉回頭,扯了個笑:“方才聽拙禮說媽媽坐船不適,我已經差人去煮了酸梅湯。一會兒子喝下一些,大約能好些。”
他溫和含笑,麵若桃花,眼角微醺,顯然是用了酒了。
她心頭更是不安,連老爺那樣令人如沐春風般的性子,年輕時用了酒都會拉著夫人胡鬨,更彆說這半大少年了。若是發起瘋來,還不知如何收場!
她謝過少年的好意,這才為難道:“哥兒怕是醉了,兩條船上人多口雜,若是叫人知道了,還不知背後會說些什麼。”
張廷玉臉上的笑一滯,腦子忽然清醒了幾分。
他木著臉起身,拱手道:“媽媽說的是,隻是黛玉身子虛,還要有人守著她我才放心。”
“老奴親自守著姑娘,哥兒快回去歇了吧。”
“嗯。”張廷玉回頭看黛玉,“待喝過參湯,身上暖和了,便寫封信給我,我差人送回揚州府去。”
黛玉依依看他一眼,偏頭看著床裡麵,不吭聲了。
張廷玉捏了捏拳,陳奶娘適時道:“哥兒,姑娘名聲為重啊!”
他沒再說什麼,轉身出去了。
一船的人,都不如一個雪鸝促狹,她跟了出去,見張廷玉在對麵船上的甲板上站著往這邊兒看,忙扭頭回了屋,“雪鶯姐姐,快合了窗子罷!張家二爺在那條船的甲板上往這邊看呢!若是咱們凍著姑娘,怕是明日又得挨上一頓白眼兒!”
雪鷺聞言,湊趣兒道:“你可知足罷!得虧你是姓林的,若是姓張的,兩個白眼兒能抵得了?”
黛玉從床裡探出目光來,“又胡說八道,焉知世叔不是在透風?”
陳奶娘見她露了笑顏,便沒多阻攔幾個丫頭胡說。
雪雁從箱籠裡取出筆墨紙硯,開始磨墨,黛玉喝過參湯,便由雪鶯伺候著起身,提筆寫信。
剛剛彆離,也沒什麼好說,林黛玉隻說了自己的惦念,讓父親好好保重。
待雪鶯拿著信去了對麵船上,交給張廷玉,“張大人,這是姑娘給老爺的信。”
張大人這一稱呼是林如海囑咐的,黛玉身邊的丫鬟是最早改口的那一批。
張廷玉伸手接了,問:“參湯喝了?”
雪鷺答:“喝了。”
“她睡下不曾?”
“這…尚未。”雪鷺又道:“不過姑娘方才已經回了榻上,還讓奴婢告訴二爺,教您也早些回去歇著。”
男子麵色果真轉暖了些,沒有方才那般冷得嚇人了。
“好生伺候著,若是有事便第一時候告訴我,曉得了?”
後者福身:“是。”
回了船上,張廷玉便將信給了拙禮,“讓跟在後麵的烏篷船將信送去揚州,再讓林公寫了回信,帶回來。”
拙禮險些給他表演一個‘開裂’,“爺,這烏篷船回去再回來,得不少時候吧?”
張廷玉斜他一眼,“水路不通,便走旱路,連畜生的活兒你都做不好,我要你何用?”
拙禮默,他決定,回了京城他便養上百隻信鴿,十隻大雁,讓真畜生去乾這磨人的活兒!
取了三十兩銀子送去烏篷船上,對那護院道:“爺說了,水路不通便走旱路,將這信送去林府,待林公寫了回信,再帶回來。”
之後,在第三日午時,便收到了回信。
張廷玉光明正大到了前麵船上,將信給了黛玉,“待你用過飯,寫了回信,我再來。”
“世叔…”她叫住張廷玉,略帶著幾分忐忑:“不如一同用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