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昭登基後,對宿明絳的寵信幾乎是擺在明麵上的,便是殺父弑母這樣的事也能高拿輕放,誰還不知道宿明絳惹不得。
京城的人慣會捧高踩低,即便宿瑾鈺意料之外順利繼承了臨安侯府的侯爵,也沒改變眾人將臨安侯府邊緣化的做法。
加之宿瑾鈺纏綿病榻,宿煕芙驕縱無能,臨安侯府的敗落幾乎是注定的結局。
所以門庭冷落的臨安侯府,見到宿明絳登足時,第一反應是驚非喜。
難不成這位主終於忍不住了,要來把臨安侯府僅存的兩條血脈也殺個乾淨嗎?
“宿,宿指揮使!”
打盹的守門人忙不迭跑下台階。
宿明絳將牽馬的繩子扔給他,也沒說通傳,直接往裡走。
“商臨,你去把我安排的人集中起來,將這些日子臨安侯府的事問個清楚。”他翻飛的袍角擦過侯府許久未曾修剪的花枝,下意識皺了皺眉。
商臨心領神會,立刻拔刀把擋路的枝丫砍了個乾淨,然後求表揚似地彙報,“大人放心,您身上的蟒服好好得呢,就是披風刮到了點。回頭我讓繡娘重做一件送來。”
宿明絳:“……”
他倒也不是那麼注重外在的人。
“滾去辦事,做完了來宿瑾鈺的院子找我。”
“是,大人。”
“等等。”宿明絳忽然停下腳步,“算了,這裡的事放一放,你先去洛府找洛長川。如果他沒去宮裡在家待著,就立刻把人給我請到這裡來。”
商臨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領命去了。
一刻鐘不到的時間,宿明絳就走到了宿瑾鈺少時居住的院落。
宿永河死後,宿瑾鈺並沒有搬到臨安侯應當居住的正院,反而一直住在原來的地方。
宿明絳甫一踏進院落,空氣中彌漫不散的草藥味就讓他皺起了眉頭。
院中看不到下人的影子,宿明絳走到廊下才見到一個正在煮藥的小童。
“為何在此煮藥不去藥房?其他伺候的人呢?”
小童年紀小,並不認識宿明絳,見他氣勢非凡有些瑟縮,“回稟這位大人,我們公子不喜歡太多人伺候,說在院子裡煮藥端起來方便。”
胡說。
有真正辦事的下人,哪兒煮藥不方便?弄得滿院子都是藥味,住在這裡的人能心情舒暢才是怪事。
不過若是夢中的未來為真,此時的情形便也不難猜想了。無非是他安排的人惡意揣測,想用這些小事搓磨宿瑾鈺。
鈍刀子磨人。
“小風,是誰來了?”
宿瑾鈺的聲音從裡屋傳來,雖然聽著還是虛弱,但和宿明絳夢中聽見的相比,已經好太多了。
“公子,是一位不認識的大人!”小風仰起腦袋朝裡喊。
裡麵沉默了一會兒,響起有人走到門邊的腳步聲。
“不知貴客光臨,在下身體抱恙有失遠——”
宿瑾鈺所有的話在看到宿明絳之後,瞬間卡在了嗓子眼裡。
他下意識喚了一句,“阿羽……”
然後像是忽而清醒過來,眉眼間的溫和變得疏離起來,“宿指揮使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乾?”
宿明絳認真端詳他的麵色,發現雖然也是虛弱蒼白,但並不像夢中那般瘦得看不出人樣。
心中微微鬆了口氣。
他還沒開口,宿煕芙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他能有什麼好心?肯定是來看我們笑話的!”
她提著裙子,像是母雞護崽一樣,張開雙臂站在了宿瑾鈺麵前,“現在你看到了,我們過得很不好,如果指揮使大人除了殺父弑母之外,不想再背一個殘害兄長虐待妹妹的名聲,就還是快快離去的好。”
分明還是記憶裡那副討人厭的模樣,可宿明絳此時卻沒覺得生氣。
大概是在夢裡,她已經給他磕過了許多頭的緣故吧。
他便大度些,算是她本人磕過的了,那些舊怨也就當在夢中已經結清。
“的確是來看你們笑話的。”宿明絳說著冷嘲熱諷的話,語氣倒沒多少敵意,“聽說你哥哥連藥都吃不上了,我來看看曾經名滿京城的瑾鈺公子,現在到底有多麼慘。”
宿瑾鈺還沒來得及回話,宿煕芙就叉著腰叫了起來,“果然是你!”
“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