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要你們有何用…咳…咳咳…”
金鑾殿上,皇帝怒目圓睜,咳嗽著坐回龍椅,拂去大太監攙扶的手,渾濁的眼睛一一掃過底下的皇子群臣,聲音蒼老威嚴。
“你們當中,可有誰願意押送官銀?”
眾臣低著頭,不敢吱聲,生怕引火上身官位不保。
如今皇帝正在氣頭上,若是主動請纓拿下這份差事,必定引得龍心大悅,運氣好的話,平步青雲都不成問題。
可是,押送官銀的差事沒那麼簡單。
益郡連續十月未下過一滴雨,百姓顆粒未收,乾旱饑荒鬨得屍橫遍野人心惶惶,為了穩住民心,皇帝前後三次派遣官員運押賑濟的官銀。
偏偏益郡的水很深。
強盜歹徒在這片土地上猖狂肆虐,江湖勢力也十分的錯綜複雜,再加上天災,地方衙門徹底失去了管控,益郡更是虎穴龍潭。
隻見進,不見出。
前三位押運的官員皆死於亂刀之下,護送隊伍無人生還,這顆燙手洋芋,群臣避之不及,哪還敢主動擔起押送官銀的責任。
廢物!一群廢物!
皇帝咳嗽得更厲害了,連忙吃下大太監遞來的藥丸,定下心神,沉聲道:“此次押送確實凶險,朕會另外加派一百高手護送。”
說話間,眼神頻頻落在太子身上,可惜太子始終低著頭,沒能察覺。
無奈,皇帝隻好出聲:“太子可有什麼推薦人選?”
太子乃皇後所生,又是皇帝的嫡長子,從小錦衣玉食,享儘榮華富貴,皇帝對太子偏愛,可以說是滿朝皆知。
群臣都是會察言觀色的人精,眼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皇帝此舉,無非是想借這個機會為太子收攬民心,在民間樹立好的名聲,將來也好順利上位。
如此用心良苦,太子卻沒能接住,聽說之前護送的官員都死了,他嚇得一身冷汗,連忙擺出一副糾結猶豫的模樣。
“那益郡早已是混亂之地,非有智者不可去也,孩兒暫時沒有好的人選。”
皇帝臉色沉了下來,知子莫若父,太子那點小心思,皇帝看得一清二楚。
貪生怕死,可不是一個合格的嗣君。
皇帝沉著臉退朝,益郡的旱災始終懸在他的心頭,宛如一把鋒利的刀懸在頭頂,不知何時才會落下,他半夜連忙召許尚書入宮,商量對策。
許尚書是當初跟隨皇帝的開國功臣,朝廷裡資曆最老,皇帝將他視為心腹,自然免去跪拜之禮。
所以,許尚書入了殿雙手作揖,便提出自己的見解與看法。
“益郡的事關乎國祚,一方不寧,八方動蕩,這賑濟的官銀若遲遲沒有派下去,恐怕民心早已生出怨氣,乃至背向。依臣看,當務之急便要從皇室中找出一人接手這重任。”
皇帝沉吟:“愛卿可有人選?”
許尚書已有六旬,身體逐漸衰老,歇息幾刻緩了緩氣:“四皇子殿下,皇上可還記得?”
四皇子?
皇帝微愣,略微回想,記憶裡倒還真有那麼一個孩子,依稀記得此子天資聰穎,棋藝高超,可討人喜歡了。
不過,後來卻是失了光彩平平無奇。
也不知這孩子如今怎樣了,皇帝心裡閃過一絲愧疚。
許尚書捕捉到皇帝心緒的波動,不動聲色的解釋。
“四皇子身負皇族血脈,代表的是天子,若押送官銀去往益郡,一來,必定起到震懾人心的功效,盤踞的江湖勢力不敢輕舉妄動,二來,也好安撫動蕩的民心,三來,叫舉國知曉,皇上心係百姓,皇恩浩蕩,福澤八方。”
“若成了,便是最好,若是敗了,皇上大可以借題發揮,以謀害皇子為由發動軍隊,鏟除作惡多端的江湖勢力,益郡這塊福地便徹底由朝廷管轄掌控。”
不愧是混跡官場的老臣,提出的計謀百利而無一害,讓人拍案叫絕。
皇帝沉思,手指有節奏的敲打座椅,一邊是剛剛喚醒的一絲愧疚,一邊又是能除去毒瘤的好時機,難免有些猶豫。
不過,終究是無情帝王家,短短幾瞬,皇帝心裡已有了打算,正打算開口,門外傳來了大太監尖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