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2 / 2)

近來城中湧入了些肅州境內因雪災而家破的羌族女子,她們被伢人牽著上街,運氣好的被官吏或鄉紳府邸買去當雜役,若遇不上,也隻能淪落青樓酒肆。

青樓酒肆做的都是生意,霎時接納了如此多新姑娘,自會作勢宣傳,廣邀恩客。

於是肅州城中風聲漸起,說是羌女妖嬈,性子放得開,同樣能歌善舞,不似西域胡姬那般嬌傲,喝酒聽曲時陪伴身側最為可心。

其中最為出名的是一位名為夏姬的羌女,據說她是失了夫的新寡,家中再無親屬,這才落入伢人手中,為謀生計入酒肆表演。

夏姬已然二十六七,到了人們口中“半老徐娘”的年紀,但人卻出落得媚態天成,鳳眼丹唇,毫無尋常婦人在這個年紀的倦怠,她高挑細長,卻並不纖弱,跳起那異域才有的巫舞時,身韻和諧姿態嫋娜,麥黃緊實的皮膚倒比中原人所追捧的“膚如凝脂”更具風情。

更有傳聞,直言夏姬原是巫女,最會勾魂攝魄。

如今城中浪蕩者趨之若鶩,隻為一辨真假。

鬨市,一架不起眼的送客馬車停在長街一隅,通體窄小,頂蓋車身均為木架,兩側開了氣窗,無窗欞,隻用布幔遮蔽。

“怎樣,這兒夠隱蔽吧......”

恰恰能容下三人的車廂中,紓雅壓低聲音,對身旁的魏垣伍必心說道。

上回與魏垣意見相悖後,伍必心雖是不滿離去,可私下還是按魏垣所說,致信給了陳惲,以肅州軍的名義向祁昌懋這位都督稟報了有關南部羌人之事。

而後自己又調動探子留意著城中異動,目光最終鎖定在那位叫做夏姬的女子身上。

城中進災民不奇怪,進羌女也不奇怪,偏偏此時就有大批女子被伢人販賣進城,這可是個細作入城的大好時機。

據探子所說,夏姬平日待在酒肆之中,隻在午時前往集市購買用品,一連五日現身於南市。這幾日若要見她,要麼趕赴酒肆消遣,要麼守在集市靜待。

紓雅打聽到夏姬那間酒肆所在,正在南市附近,於是在她每日入集市的必經之路上,紓雅租下一架馬車,光是停靠於此,三人共乘倒比茶舍看台更隱蔽私密。

“便是那人......”

伍必心撩開窗幔觀望許久,終於在人群中見到一個高挑輕盈的女人身影,並篤定那便是傳聞中的夏姬。

紓雅與魏垣隨之看去,隻見一位戴了麵紗的披發女子款款而行,她上著寬衣,下墜長裙,衣裙皆由厚實錦布製成,裙不迤地,以綺麗紋樣鑲邊,上袖較短,晃晃露著半截戴滿金飾的小臂。

那樣的裝扮在一眾絲綢襦裙之中格外顯眼。

這幾日她的名聲已在坊間傳開,許多先前未見其貌的行人通過那嫵媚的眉眼以及奇異的服飾猜想那便是羌女夏姬。

夏姬來到一處售賣香膏的攤點,正巧對上馬車右側魏垣所坐之處。

窗口所向,隻得見一個側影,周遭行人三五聚集,打量著這位裝束奇特的美麗女子,可她本人並未作出反應,依舊是揀選著攤點上的貨品,幾近冷漠。

“我知道羌人在玩弄什麼把戲了......”魏垣觀望半晌,低語道:“那不是困苦謀生的舞姬,而是訓練有素的刺客。”

魏垣性子敏銳多思,極善於體察微末,這一點,連做慣了探子的伍必心也自歎不如,此刻他能篤定夏姬身份有異,真相也就八九不離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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