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七八日,紓雅臉上神采奕奕,說話自然帶笑。許瑜看向她時竟不敢與之眼神交接,目光略低了兩寸,落到她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鎖骨處。
她受過傷,即便如今愈合,也還留著一條水紅色瘢痕。
許瑜目光掠過傷處,心中五味雜陳,沉默片刻,會意道:“姐姐放心......若韋大人能在端午之前送來,它必會出現在宴會之上。”
韋家人南下已有大半年,估計皇帝已經開始忘懷。
紓雅深知靠奇果也好山珍也罷,進奉一點小物什並不能立刻讓皇帝回心轉意,但可以提醒他遠方還有這號人,令其偶爾念及韋家人的恭敬謙卑,久而久之態度也會放寬些,日後請求赦免便能事半功倍。
“如此,大家皆可寬心。”紓雅笑意盈盈,東起的陽光透過窗欞照到她腦後,使得她也變成了暖色,她的輪廓一如去歲春日那般柔和。
許瑜滿心的話語不知如何開口,思量再三,隻凝練出一句:“表兄,姐姐,此番回京,我便要娶親了......”
“定了誰?”對麵二人異口同聲。
話音過,許瑜臉色更加暗淡,回應道:“尚未定下,但父皇母後早已擬好名冊,與去年大差不差。”
名冊上沒一個是他心儀之人,甚至有八成他連見都沒見過,他並不喜歡這樣一場金玉其表的盲婚啞嫁,但那不僅是婚姻,更是聯合勢力的途徑,不可或缺。
“殿下好似並不想娶親,可皇命難違,難怪這兩日眼圈都熬得烏青。”魏垣語氣溫和道。
順著這個遞過來的台階,許瑜臉色霎時鬆弛,不禁闔眸,手指緊捏眉心。
“也隻有在表兄你這兒能說上兩句,或許......”或許真是自己太年輕,總還念著些情情愛愛的東西,可海樹與山花終究無法相遇。
屋內一度緘默,此時院中響起一聲脆生生的呼喚:“王妃,府中來了客,說是要拜訪您。”那聲音再熟悉不過,一聽便知是雪魄。
紓雅以此告退,見到雪魄時才知是祁昌懋夫人張氏帶了那位女管事宣娘前來送還半年前落在都督府後院的那柄琵琶。
上回紓雅一紙書信寄去祁府,而後她便在許瑜進城後第二日到達肅州,直奔夫君,一直衣不解帶地照顧到他傷情好轉。
今日方抽得開身,這才找個由頭前來拜訪。
“主仆倆悲悲戚戚的......”雪魄沉聲說,“那個宣娘眼睛都還腫著呢。”
“祁昌懋險些丟了性命,她們一個是妻,一個又情同半母,少不了泣淚,也是可憐人。”
紓雅害怕麵對那些傷心難過之人,特彆是驀然一垂淚,看得自己也跟著心酸。
她聽說過張氏夫人家世與經曆,身份高貴,是個知書達理的閨秀,但不知脾性如何,萬一在自己這兒梨花帶雨一番,她也實在招架不住。
昭明堂離會客廳僅一射之遙,拐過兩條回廊便可到達,此時張氏二人都還端坐其中靜待王爺王妃駕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