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魏垣所牽掛的真相,紓雅從母子二人的神情舉動中便已然得到了答案,此刻她並不急於求證,那些曲折的親緣關係連自己想起來也不免唏噓,更何況局中人。
長公主性子未改,但比起紓雅初見她時更為慈祥,一連拉著紓雅說了好些話,某一瞬間甚至讓她感覺是母親陪在身邊。
她從未見過魏垣口中“癲狂”的長公主,如今更加認為是有什麼誤會橫亙在兩人之間,以致母子生分,或許這個“誤會”正是那位神秘的大哥。
不知談了多久,雨聲停息,天色逐漸澄澈,金黃餘暉斜射入屋。
“瞧,雨停了......”長公主剛與紓雅說起肅州哪兒的葡萄酒色濃味美,目睹一束耀目斜陽後戛然而止,“今日的確說得太多,你們也彆拘在這兒,趕了小半月的路,去歇歇吧。”
話音剛落,她執起二人之手,交疊到一處,又語重心長道:“垣兒,莫要怪我,曾經種種,皆是不得已而為之,失去圻兒已是懲罰,如今母親隻願你平平安安,佳兒佳婦共度一生。”
魏垣苦澀一笑,指尖收攏,沉聲道:“母親言重了,兒子定會謹記母親教誨。”
長公主見二人恩愛,甚為欣慰,打量兒子儀容狼狽,歎道:“快去換件衣裳吧,雖在夏日裡,濕身吹風總也會招來病氣。”
二人應聲,魏垣囑咐飛霞姑姑好生照料母親,又著人往母親居住的碧落閣送去數箱滋補品,這才與紓雅離開了西廳。
暮色四合,紓雅乘寧王府車駕去見她心心念念的姐姐。
是時,地上雨水已蒸得半乾,荷塘水滿,隱約可聞蛙聲,夜幕中逐漸飄出一群提燈精靈,螢蟲忽閃,一如天上星辰明滅。
玉翹著人搬來桌椅在院中納涼,四周石榴樹枝葉蔥蘢,不時有螢火蟲飛過,照亮一朵榴花或是一個稚嫩石榴,而後螢火蟲越聚越多,如夢似幻。玉翹提起紈扇輕撲,眼見那些螢蟲聚聚散散,深覺有趣,遂叫來珠璣一同玩樂。
“王妃,殿下回府了。”丫鬟繞過小徑,匆匆趕來回稟。
主仆二人停下動作時,許玦已從石榴樹後的暗影中走出,玉翹正欲呼喚,卻見他身後還跟著其他人,仿佛是自己闊彆已久的妹妹!
“姐姐,是我......”紓雅走到燈籠下,讓玉翹看個仔細。
玉翹激動不已,連紈扇也掉落在地,一時竟不知所措,直至紓雅衝上前與之相擁,那霎時的驚愕才化作淚水簌簌掉落。
擁抱良久,紓雅這才鬆開臂膀,為姐姐拭去滿麵的淚痕。她上下打量玉翹,生產後的疲態再度浮現眼前,但此刻的她容光煥發,渾身透著活力,與先前相較簡直是天差地彆。
許玦說得沒錯,千百封信不如一見。
當夜,紓雅便在寧王府住下,她與姐姐同宿,雪魄與珠璣同宿,隻有她那可憐的姐夫,獨自搬到偏室住。
姐妹倆放下紗帳,靠在榻上閒敘夜話,好似又回到兒時,妹妹靠著姐姐,聽她講自己才從書中觀得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