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胸中固然慍怒,但事實真相自有明鏡相照,梁王拖人下馬不易,損人名譽倒是信手拈來,隻怕還盼著他羞憤失控,最好與皇後一方決裂。
皇後訝異地望向魏垣,眉頭緊蹙,上回他暗示自己讓太子裝病,雖是躲過一劫,但皇帝待其已大不如前。
如今風波落到他本人身上,皇後也正想瞧瞧他還能不能再做出個“將計就計”來。
魏垣緊了緊握住紓雅的那隻手,冷靜回稟:“娘娘,今夜之事,當局者乃臣之妻,秉性磊落,且與微臣琴瑟和諧,斷不會與他人有苟且之事。方才微臣也正是因為夫人失蹤而離席求助晉王殿下,一同尋她。”
魏垣指向明顯,他們分頭尋人至今不足半個時辰,在此之前許瑜一直帶著羽林衛巡防宮禁,若非有心人設計,怎會讓尋人變成私會?
聽到此處,長公主身側的飛霞姑姑神色微變,低聲對她說:“梁王膽大包天,這種事不知做了多少回,王爺蹚進這趟渾水隻怕難以脫身……”
長公主則寬袖遮麵,佯裝歎惋:“陛下向來寵信梁王,到時候宮中要息事寧人,咱們公主府就該雞犬不寧了。”
議論雖小,卻也逐漸彌漫,與貴妃同來的幾位才人交頭接耳,連帶著左右侍從也向榻前二人投去惋惜目光,殿內氣氛霎時變得微妙。
見勢不利,陳貴妃臉色忽轉,愈加不饒:
“酒泉王當真忠心呐,自己頭上這麼大頂帽子,還要為旁人洗脫,就算你們夫妻和睦,也不敵晉王殿下千尊萬貴,他若要你夫人,作為下臣又如何能拒?”
許瑜沒想到高傲的貴妃維護起自己兒子來也是牙尖嘴利,竟連與皇後的表麵和氣都不顧,心中甚為唏噓,遂嚴聲辯駁:
“聽了貴妃娘娘之言,方知何為‘顛三倒四’,先前您說酒泉王妃以合歡散勾搭兒臣,如今又成了兒臣用強,不覺得自相矛盾麼?您既說空口無憑,麻煩也拿出證據證實兒臣這通奸之罪,畢竟各位入內時也並未看見什麼肮臟場麵吧。”
一句話噎得陳貴妃啞口無言,原本打算“捉奸在床”,卻不知來得太早還是太晚,竟未闖上最香豔一幕,自己隻得抨擊兩人同榻摟抱之舉。
紓雅倏地想起還有證人,趁機插言:“隻要找到開宴之前誘使妾身離開以及送妾身出棲梧宮之人,細細審問便能得到結果,還有一隨從與妾身同被迷暈,也可查問......”
陳貴妃正欲反駁,卻被皇後揮手製止:“夠了,都怪本宮輕信流言,險些落入奸人圈套,若那奸人不是貴妃,那便請你趕緊退出鳳儀宮!”
陳貴妃嘴角抽動,仰麵瞪皇後一眼,隨即不甘地拂袖而去,四五個宮人成隊跟隨,倉促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她走後,皇後端正儀態,向餘下眾人告誡道:“此事尚未定論,本宮自會徹查,希望爾等勿要以訛傳訛。”
長公主帶頭附和,幾個低位才人見狀緊隨其後向皇後行禮,表達忠心。
皇後隨即吩咐宮人為紓雅簡單綰發,著人護送至真正的倚芳堂。
她這才知道倚芳堂與鳳儀宮僅一牆之隔,更有小徑連通偏門,來時她雖親眼見到牌匾,卻還是被人引錯地方。
紓雅服下禦醫所贈丸藥,坐在桌案邊沒滋沒味地喝著宮人送來的一碗桂花羹。魏垣則怔怔凝望,醞釀了無數腹稿。
“合歡散的毒效真有這麼強?”魏垣的話打破屋內漫漫沉寂。
紓雅不知他所言何意,隻覺那眼神中有股莫名的哀傷,與之對視幾許,紓雅渾身都冷下來,“那時我以為是你,我與晉王什麼都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