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害怕,他隻會害怕心愛的女子受到傷害。
紓雅不得不承認,他有一顆極其柔軟的心,與狡黠的外貌截然不同,當初魏垣聲稱從不打聽他私下之事,也不知他背地裡做些什麼,但朝夕相處多年,他便是猜,也猜得出幾分。
如今看來魏垣太清楚了,因著那份柔軟,因著對他無微不至的關懷,他權當自己目盲耳聾,不看不聽便不存在。
“伍大人說得對,但是......”紓雅頷首,伸手掰開伍必心微蜷的手掌,“你也要對自己好些,總有心想事成的一日。”
他又拆開了包紮布,潰爛的傷口赫然顯現。
察覺異樣,伍必心眉頭緊蹙,“早起本想換藥,烹魚羹時竟忘了這茬,或許......我無意間將藥膏灑進了粥裡?”
話音既落,紓雅胃裡又是一擰,暗自發誓三日內絕不踏入他這梧桐苑。
午後日頭更盛,雖說秋日氣溫不高,可陽光直直照在身上,熱意便會逐漸襲來,烤出一身汗水。正值農忙時節,城外不知多少人要盯著日頭埋頭苦乾。
農田中的高粱果真大豐,倒比人高出不少,較之低矮些的粟米也熟了,除了收割莊稼,另有農戶已開始播種麥粒,田壟間一派生機。
紓雅自官道旁下馬車,攜一眾仆婢向勞作的農戶與士兵們施茶。
晏將軍的副將接應了她,脫口便稱“王妃娘娘”,紓雅心中納罕,她並不認識此人,可他為何知道自己是王妃?
“我奉德寧長公主之命,前來為各位軍士送些茶水。”紓雅笑得僵硬,忙將來意道出。
“長公主?”副將搔首,一臉疑惑。四目相對,他又好似想通了,豁然道:“殿下禮敬長公主,公主自然感念。”
言語間,紓雅已示意雪魄帶人摻茶至田間分發。
“日頭毒辣,您也飲一碗。”回頭,紓雅親自盛了茶水送到副將麵前。
這鍋涼茶是伍必心親手熬製,放有近十種藥材,消暑解渴之效極佳,他雖不善烹飪,但在湯藥方麵卻是無可挑剔。
副將叉手為禮,接過茶碗飲儘,“殿下就在近旁,卑職為王妃引路。”
行在小道上,兩旁多是袒露上身的健壯男子,可見晏將軍練兵有方。紓雅佯裝波瀾不驚目視前方,實則嘴角上揚,感歎自己壽命得續。
她原以為許瑜行監督之責,定是漫步田壟,視察士兵勞作之況,直至見到那張掩映在高粱葉間的熟悉側臉。
那日許玦所說“親自下地”,竟一點不錯。
紓雅驀地停了腳步,靜默注釋著不遠處那前胸後背肌肉虯結的硬朗青年,不到兩年光景,他已與先前身子單薄的模樣大相徑庭,還在不知不覺中高出了自己一個頭。
副將稟報王妃來此,他恍若未聞,“嗯”地應過一聲後,兀自割下額發邊一簇高粱穗子,隨手丟入籮筐中。
許瑜神情嚴肅,似有心事,隻待紓雅端來一碗茶,他才漫不經心回頭,目光從茶碗到紗袖,最後落到麵容上,頃刻間心房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