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垣難以置信地望著這一幕,穩定心神後直奔內殿。他看到紓雅、必心以及長跪不起的許玦,可就是不見盧昭儀身影。
雕花門扇緊緊閉合,玉翹與一眾宮人在殿內,正為盧昭儀擦拭身子更換殮衣。
魏垣一襲灰衣便袍恰如臨行那日,寒風掠起衣袂打在紓雅手臂上,才讓她注意到身側之人。這一個時辰內他交還了隊伍,連更衣時隙都不留,直奔宮城隻為及時赴宴,誰知在這宸元宮中等著他的不是歡慶而是哀悼。
“這是......”目睹他們的悲戚,魏垣抑製住內心衝動,顫聲詢問。
紓雅抬袖抹淨眼角呼之欲出的眼淚,木然說道:“昭儀娘娘遭人投毒,今日受驚以致毒發,半個時辰前已故去......”
她將所見所聞一字不落地告知於他。
冬季本無蛇,可經人搜查,宸元宮後殿竟有一處蛇穴,因這幾日殿室常有人進出,炭火烘得暖,這才引蛇複蘇。
而伍必心探出盧昭儀遭人投毒已達半年之久,此番經蛇毒催發,本就脆弱的臟腑隨即走向衰竭,禦醫們使出渾身解數依舊挽回不得。
皇帝命掖庭令查找毒藥來源,發現皆出自瓊華宮,淑妃百口莫辯,暫押宮內。
淑妃個性張揚,有厭惡之人必會當眾予其難堪,背地捅刀倒不太像她的手段,皇帝沉下心後,又調派人手欲遍查各宮,目前真相未明。
“到底是誰對她妒恨至此,為何連你也沒辦法?”魏垣聽罷疑惑之色更深,他不相信數度解除奇毒危機的伍必心會對此束手無策,難不成製毒高手不在密林大漠而在這戒備森嚴的皇宮中?
伍必心早已被質問得麻木,他多想與人坦誠相待,可他首先是天機閣殺手長公主的爪牙,其次才是醫者是魏垣的心腹。
此外,他更對不住紅荼,受製二十來年,無論作為兄長還是丈夫,他都未能護她半分,儘管自己掌握了八九分真相,卻始終無法透露一句。
“必心為她切脈時,娘娘已經不好了,世上還未出現能讓損傷臟器即刻修複的藥。”他話音淡然,一雙眼睛直視緊閉的大門,不敢偏移半分去看魏垣。
消息傳入德寧公主府時,長公主正煨著炭火為飛霞姑姑暖身。
飛霞自立冬起便患上了咳疾,將養多日依舊不見好,醫士診斷說是根從肺起,須得好生醫治。長公主心疼她,故而親自著手照顧,為此還推了宮宴。
靜亭走進姑姑臥房,躡到長公主身畔福身行禮,稟報道:“盧昭儀今日在自己宮中被蛇咬,已中毒過身......”
長公主未及時應她,撥完紅炭,徑自端起一盞蜂蜜枇杷潤肺湯送到飛霞嘴邊。飛霞姑姑咳得厲害,身子又虛弱,再不敢讓公主伺候也違拗不得。
“中蛇毒死的?”見她配合著喝完,長公主這才開口問道。
靜亭思索片刻,鎮定回應:“當然是下了半年的翠微,風荷現已自絕於瓊華宮,紅荼倒撇得乾淨。還有,阿兄回京後連公主府的邊都沒擦,直接趕去了皇宮。”
“死士自儘再正常不過,紅荼還有作用,但凡聰明些的都會躲災避禍,她平素就心係宸元宮,旁人又怎會懷疑到她頭上......”長公主侃侃而談,神色從容,“不過垣兒一回來就上趕著給那個女人披麻戴孝,實在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