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過得不快活,何不與他和離。待舅舅歸京,你仍可做韋府大小姐,倘若姐姐不願回韋家,與紓雅作伴亦無不可。姐姐琵琶技藝超群,到何處不能大放光華?”
玉翹何嘗不想活得自由,可古往今來又有多少男女不受婚姻約束?她與許玦結緣,並非起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情意使然,她如何能割舍自己唯一的心動?何況還帶不走那年幼的孩兒。
“此舉尚需稟告陛下,談何容易......煜兒也還那麼小,他是帶著期許來到世上的,我怎能忍心離棄。或許我當初執意要嫁給殿下,此刻境遇便是惡果,如今姐姐隻求一隙之機,以解心中煩憂。”
麵對玉翹這番答複,紓雅不禁眉心緊蹙,“若將來他行徑更為不堪,姐姐又當如何自處?”
玉翹被問得愣怔一刹,她與許玦朝夕相處,豈會不知他心中暗藏的野心?或許他的圖謀已被紓雅她們察覺,隻怪自己太過愚笨,不願也不敢看透他的心思,生怕從中窺出肮臟事來。
她沉吟良久,屋內靜得隻剩木炭燒裂之聲。魏垣旁聽二人對話,不知想到了什麼,手肘頓時一顫,將手邊硯台及一方好墨碰落在地。
這突如其來的聲響令玉翹心頭一震,旋即收回思緒,“姐姐留在寧王府,定不會叫他失了分寸。母妃已逝,如今能勸誡他的,除了我,便隻有......表兄。然而能時刻伴他左右的,唯我一人而已。”
夫婦相處,是甘是苦唯有自己知曉,紓雅不再勸她,隻希望玉翹在那府宅中時刻保持警惕,摒棄心中對許玦不切實際的完美幻想。
百日孝期滿時,紅荼腹部已明顯隆起,唯有寬袍大袖方能稍作遮掩。春未至,婚儀便在那料峭寒風中草草舉行。
一朝離宮,不知這王府的日子又將如何流轉。
紅荼在新房中悠然踱步,偶爾擺弄著手中紈扇,恍惚間倒真覺自己是位羞怯懵懂的新娘,銅鏡映照的臉龐雖有浮腫,但仍舊鮮妍奪目。
“這兒可比女官所的屋子大多了,陳設也大氣華貴,你可滿意?”紅荼臉上漾起一抹淺笑,興致高昂地詢問侍女。
綺蘭年紀小,得遇富貴自是欣喜,紅荼出嫁時又特意指明讓自己隨侍,她這地位卑微的灑掃宮人搖身一變成了旁人口中的“姐姐”,都不知如何感謝自己這位慧心的主子。
“能服侍大人已是三生有幸,此事怎可過問奴婢?不過大人往後便是寧王府的側妃娘娘,依綺蘭看,殿下對大人寵愛有加,若您說一句‘不夠’,他必定做到您心滿意足為止。”
紅荼顯然對她口中之言十分滿意,伸手撫了撫小腹,感慨道:“婚儀簡陋又如何,旁人早為我安了無數齷齪頭銜,還死磕那些體麵做什麼,反正有人捧著,眼下我隻願孩兒能平安降世......”
“對了,屋中已無杏脯,綺蘭你去膳房看看可有新製的。”
綺蘭忙應諾,步伐輕快地朝那扇雕花木門走去,推門刹那,她臉上笑意儘失,驚恐油然而生。
忽聽得風中傳來銳器破空之聲,紅荼警覺轉身,隻見綺蘭正被一柄寒刀架著脖頸,無助後退。持刀者緩步上前,正是長史祁昌華。
他步履踉蹌,似乎帶著醉意,當他看見閔紅荼那張臉時,舉止霎時狂躁,揮刀向綺蘭砍去,綺蘭躲閃不及,重傷後背,隨後他直逼紅荼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