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伍必心步履不穩地走到王府門口,隨行車夫見其麵色蒼白,關切道:“大人可是犯了疾?不如先去醫館瞧瞧?”
“我就是大夫,哪用得著去醫館......”
伍必心仍在咀嚼紅荼話中的含義,根本沒有“西南貢酒”,西南方有什麼?益州、曲州、昆州,再往西南便是南詔國,那兒廣植禦米......
“快,帶我去德寧公主府!”
伍必心登了車,車夫得令,勒韁催馬,向公主府方向奔去。
這次發作尤為嚴重,渾身像是爬滿了蟲子,啃噬著他的五臟六腑,疼得他幾乎坐不穩。短短數裡路宛如相隔千裡。
當車夫稟報到達的時候,他已是眼眶通紅滿頭虛汗。
伍必心強壓痛楚,踉蹌上前叩響公主府大門。自家丁通報到長公主同意見他,耗了近兩柱香時間,他再也忍不住,一入碧落閣便跪倒在長公主麵前。
“就知道你遲早要來找我。”
“主子,屬下來求......求一些禦米灰......”
禦米本為昆州南部及南詔境內常見卉木,其花碩大豔麗,可供觀賞,果殼可入藥可調味,卻也是製毒原料。此毒麻痹心智,一旦沾染,便再難戒除,人在極樂極苦中煎熬至死。
他僅在醫書中讀到過,果真百聞不如一見。
長公主身居京城,自然接觸不到那些毒藥,可她還控製著桃姬,桃姬會源源不斷地為她助力,比禦米灰更為致命的東西,也能煉出。
“我這裡,還真有......”長公主不急不緩地說。
一旁立侍的靜亭看見伍必心此刻狼狽的模樣,心生哀憐,隨著話落,她迅速拆開手中被絲線捆紮的紙包。
正欲遞給他,未料長公主纖指一揚,灰白粉末撲散大半,紙包倏然墜地,落到長公主裙沿。
伍必心心臟猛地縮緊,腦海一片空白,他不顧一切地爬到長公主身旁,匍匐著吸食那半包禦米灰。
“阿娘......”靜亭稍有慍意。
長公主凝視身前那人瘋癲的舉動,嗤笑道:“心疼早了。”
“你曾不止一次說要娶靜亭,多年過去還是隻會動嘴皮,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就因你一句話,至今未嫁。她青春正盛,也不知怎就看上你這三十好幾的男人。”
長公主俯身,湊近伍必心說道。
“你不是想一直陪著垣兒麼?不如馬上與靜亭成婚,那麼咱們就是一家人,這禦米灰難得,你若是我女婿,便好說了。”
伍必心逐漸平息下來,身子伏得更低,乾渴的喉中蹦出一個聲音,“好......好啊......”
長公主滿意地向後仰去,抬足蹬在他側躺的臉龐上,笑意不減,“賤相。”
“來人!”靜亭再難忍受,幾乎在長公主收腳的同時衝上前攙住他,輕撫那張磨出血痕的臉,略帶哭腔道:“怎麼不知道躲一躲。”
此刻伍必心隻覺無比輕盈,恍惚間已辨不清身邊是誰,還以為紅荼尋來解圍,“你彆哭啊,長公主還看著......每次見你難過,就像有人拿著刀子在剜我的心......”
他言語斷續,兩句未完便昏睡過去,靜亭緊抱他,啜泣不止,半晌後才醒過神來,命人將其送去梧桐苑,好生安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