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必心睡了很久,醒來時神清氣爽,第二日清晨陽光正好,他似乎已將返回禦醫署之事拋諸腦後。
可那已經不重要,長公主親自進宮為他求了一個恩典,下月朔日恰逢吉日,可成全自己養女和伍禦醫一段良緣。
皇帝看在妹妹多年安分守己,侄兒再立軍功的份上,特封魏靜亭為“樂平縣主”,八月初一出嫁。
伍必心聽著仆婢的稟報,陷入深思,回想許久,終於接受了自己已經答應長公主那些無理要求的事實。
梧桐苑陳設未改,可他身邊沒有魏垣沒有紓雅,也沒有閔紅荼,周遭一切都變得極為陌生。
靜亭端來一碗湯藥,輕蹲於榻前,“解毒的湯藥,你還是喝些吧......”
他雖坐了起來,但胸中壓抑的憤懣令他直不起腰,對靜亭的柔情視而不見,揮手間將她手中托盤打翻。
白玉藥碗受力砸落,藥液飛濺,熱氣騰騰地灑在靜亭輕薄的紗袖上。
“沒傷到吧!”伍必心恢複理智,急忙下榻,挽起她的衣袖查看,藥湯所濺之處已顯紅腫。“對不住......我去拿傷藥。”
他欲轉身,卻被靜亭反手拉住,“我們相伴十餘載,你為何就不能喜歡我,難道是因為靜亭相貌醜陋,不如你心上人那般花容月貌?”
麵紗遮掩下,她隻剩一雙明眸堅定凝視,實在像極了魏垣,伍必心喉頭滾動,默然半晌。
“我可以尋遍天下良方祛除疤痕,也可以去服用荀實,我......”
“靜亭!當年長公主帶你回國公府時,你不過才幾歲,卻已聰慧過人,也......很漂亮,豈能因一疤痕而自認醜陋?你該發揮長處去做彆的事,從前你不就是這樣想的麼?”
“你我所說,根本就是兩回事啊......”靜亭黯然神傷,眼中擠滿淚水,“我還知道你重視阿兄更勝閔紅荼,那你可知靜亭是他的親妹妹,你對我為何就如此絕情。”
“我知道,他亦知,你們於我而言,不過兒女罷了,必心豈敢有逾矩之念。”
伍必心起身走向衣桁,取下外袍,從中摸出一盒藥膏,塞進靜亭手中,整理好著裝後頭也不回地離去。
靜亭攥緊手中物件,久久無法緩和,她強自鎮定,畢竟還有荀實、禦米灰、閔紅荼,樣樣都可以牽製他,二人既受皇帝賜婚,他遲早會回來的。
再至禦醫署,同僚們做足了功夫向他道賀,連平日處不來的幾位也有模有樣地說了好些吉祥話。
眾人清楚伍必心不過是長公主府上的“家奴”,能與他們共事已是奇聞,如今又要娶縣主為妻,必是幾世修來的福分,簡直羨煞旁人。
他不願就此妥協,其他尚能應付,可禦米灰的毒性非強忍所能抵抗,自己要如何才能擺脫這一切的桎梏......
坐席還未捂熱,一內侍便悄然臨門,“傳永嘉公主令,召禦醫伍必心速至瓊華宮。”
伍必心心中愁緒頓時化為滿腹疑雲,自己與公主素無來往,又有何事吩咐於他?不過小公主成日盼著和表兄親近,想來又要請他幫些什麼。
但他的直覺愈漸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