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應輝啊!”少年急迫地表明身份。
可紓雅將信將疑,應家公子據說早在十年前就入了宮做皇子伴讀,如今也該是個完完全全的成年人,豈會看著這般幼稚。
她如此想,又透過微風吹起的縫隙打量了一下眼前人,道:“應輝公子明明染了風寒,不待在屋內靜臥,怎還會自己跑出來?”
“自然是病情大好了,家中實在無聊,這才趁著家人不備出門逛逛街市……”自稱應輝的少年淡然一笑,桃核般的雙眼神采奕奕,半分也不像染疾之人。
見紓雅還是不信自己,少年又話鋒一轉,旁敲側擊地說:“姐姐不認識我,可我方才瞥見你一瞬真容卻覺得十分麵善呢,像是我六……六皇子房中掛畫上的女子,那是他的心上人,不過我聽說,那位姑娘今日便出嫁了,姐姐不會是逃婚的新娘吧……”
與此同時,少年挪著步子上了台階,嚇得紓雅連連後退,後背險些就貼上應府門。
“彆湊近……就是我!”紓雅整個掀起白紗,將自己的真容呈現在他麵前。“我還想見六皇子一麵,可如今失了聯絡。”
這一舉動好似出乎了他的意料,不知為何就愣了神,片刻後又回轉過來,仿佛是憧憬已久的真相揭曉時的反複揣摩。
可就在愣神那一刹,紓雅與他眼神相接,麵對這位“讓皇子傾心相付的姑娘”,先入為主的想象使得少年自然而然給紓雅套上一圈“神女”光環,即便她素麵朝天,隻需望他一眼,便能使未經世事的少年心神蕩漾。
而此刻紓雅隻看見一個奇怪的男孩莫名其妙臉紅。
“失禮了失禮了……姐姐若是要我傳遞些什麼,隻管告訴我……”少年意識到自己的唐突,連連致歉,心中已然相信紓雅所說。
紓雅鎮定下來,心中還是有塊疑影,越是看起來沒有威脅的事物或是人越可能隱藏著彆樣的目的,這個孩子自稱應輝卻隻能憑借言語佐證,而言語是最容易製造虛假的東西。
“無所傳遞……我想邀六皇子明日未時三刻,在禦河南橋會麵,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南橋是從前玉翹與許玦最常去的地方,橋邊有一棵根節盤虯的大榕樹,一眼望去便能看到,如今開春,樹枝上估計已掛滿了祈福帶。
“樂意效勞!”
少年利落地應承下了這事,從腰間的環珮中取下一塊做工彆致的木牌遞到紓雅麵前,那是內宮書院的行走令,伴讀有令則可進入書院。
紓雅接過令牌仔細端詳,確是工藝非凡,不像是贗品,想來他也沒必要騙自己。
“等等……你將這個給六皇子,他會明白的……”
遞去的是玉翹給的信物——一枚同心結,心有疑竇時不敢輕易示人,已在袖中掖了許久。
見他會意地將同心結收下,紓雅隨即莊重地行了禮,轉身便要離去。
“這便要走?”
“不是說逃婚麼,我還得趕著回去成親呢……”
紓雅莞爾一笑,少年目送她掩下帷帽奔向遠處,身影消失於街口轉角。
他在原地矗立良久,直至視線裡完全沒有那道影子的存在,才打算動身,可他並未敲開應府大門,而是朝著反方向走了去。
片刻過後,應府內有人開門,依舊是那個家丁,可此次家丁身側站了一位公子,他身披皮毛大氅,難掩倦容,不時還咳嗽兩聲,見四下無人,輕聲斥責著家丁:
“你這小子,既看出人家不尋常,為何還不早些通報與我,如今還去何處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