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一切後,紓雅終於能鬆快地泡個湯浴,雪魄坐在浴桶側方,一勺一勺舀著草藥湯澆在她露出水麵的肩頸上,聞著水中藥草香味,紓雅渾身疲乏得以消除。
“雪魄你進來時有見到魏大人麼?”紓雅把後頸靠在浴桶邊緣,仰望著浴室房頂出神,忽然發問。
雪魄停下手中動作,轉著眼珠回想片刻道:“去了房裡,好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她來時的確與魏垣擦肩而過,剛點頭行禮,他卻往自己房裡鑽,沒來得及掩門,雪魄就無意望了一眼,隻見他徑直走向床榻處,拿起上邊那件才被她們歸還的大氅,翻找再三,又摸索了衣袖,眉頭緊鎖。
二人才看過馬車中那張信箋,如今魏垣在找什麼,她們心裡有譜。
“想必就是在找它了......衣裳可有放好?”紓雅轉頭看向紗幔處,那兒的木架上正掛著自己今日所穿衣裙。那張信箋被攥皺後,她又展平仔細疊了起來放入暗袋中。
雪魄道:“姐姐放心吧,今日換下來的衣裳一直在浴房中,未被人動過。”
“待會兒我親自交給他......”
沐湯很快轉涼,紓雅最後澆了兩勺在肩上,便起身換上寢衣,出浴室。
剛想著找魏垣,誰知他早已在屋中等候,不過此刻他神色如常。
“寒症好些了吧......”他見紓雅出來,隨即迎了上去,輕聲問候:“隨行帶的藥,我已吩咐主家熬好,趁熱喝。”
桌上放著一碗湯藥,在寒夜中騰騰冒著熱氣,紓雅應聲喝下,思索再三後試探說道:“夜裡寒涼,大人可容許紓雅今夜搬去同住呢?”
聽罷,魏垣臉上浮現驚詫之色,先前有契約阻隔,他們雖頂著夫妻之名,但從來都是分房而睡,即便趕路這一月表現得再繾綣情深,也從未越過此界。
今日魏垣滿心都在掛礙紓雅病症,隻盼著她快些恢複,奔走半日,還來不及親自照顧,她既提出同住,魏垣自是不會拒絕。
雪魄這才恍然大悟紓雅方才所說“親自交給他”的意思,在她們走出浴室時,紓雅便已經取了那張箋隨身帶走。不過她知道兩人彼此之間都有情意,如今也該到了升溫之時,她還巴不得兩人膩在一塊。
魏垣那間屋本沒點炭火,為著紓雅來,他才著人安放了一隻暖爐,紓雅來時,木炭已經燒得很旺,雖然爐子靠著半開的窗,但還是將屋子烘得更暖。
暖意一上來,還能嗅到屋中浮動暗香,像是屋子熏過香料後殘存的一縷。
路程中經過的州城皆是重要通商口,許多西域香料也就由此流入中原,譬如甘州這樣的西北州城,雨水較少,當地百姓沐浴不如南方人勤,便喜歡用重香熏衣、熏屋,以祛除雜味。
這家逆旅正是用了些西域香料熏屋子,不過這兒乾淨清爽,香料隻是用來舒緩旅客疲憊,增添些情致。
可魏垣並不畏寒,隨著屋子裡暖氣升騰,他的額頭上也覆了一層薄汗。
紓雅端了一張小凳坐在窗前暖爐處烤著火,炭火的熱氣烘烤了皮膚,但移開後又冷下來,看樣子是要坐到炭火熄滅為止。
魏垣看她發呆,發問:“你靠在那兒想什麼呢?”
因思慮肅州事務,他一路上很少與紓雅談心,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後才驀然發覺她變了些,不與他爭辯些什麼,每日隻乖覺地守在自己身邊,必要時就在護衛麵前演點荒唐戲。
一直以來,也從未有如今夜般完全獨處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