紓雅聽出話中鬆動,欣喜之態躍然於表,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處境,身上那些小聰明尚可應付生活瑣事,但畢竟不長久。
她怎會懼怕“涉險”,倘若真有什麼大事需要奔走,她正好從中學習一二,不至於像之前那般,眼睜睜看著韋府抄家落獄卻毫無回旋餘地。
再譬如今日魏垣與鄭普一行人起衝突,她隻知此舉必定冒犯祁家,可後果是什麼、王府與祁家關係究竟是怎麼個僵化法,她都還一概不知,找不到化解之法,白白滋生憂慮但又無從排解。
“不,烏鵲有枝可依,紓雅待大人之心赤誠,並非僅為夫妻之故,而是更想做大人的盟友。”
她說得有些激動,手臂不住穿過魏垣腰際,整個人投入他懷中。
他既已鬆口,便不忍在出言辯駁,遲疑片刻後環抱住她:“我答應你......”
炭火燃儘,爐中僅剩一堆炭灰,紓雅往裡潑了一盅茶水,炭灰在急促“滋啦”聲中冒出一陣白煙,隨後逐漸冷卻。
在小鎮中投宿的人不多,這家逆旅在今夜也並未招攬多少客人,他們熄燈後,屋子靜得出奇,隻有窗下幾隻秋蟲還在鳴叫。
紓雅發覺魏垣不僅不怕冷,甚至有些畏熱,被暖爐烘過,整個人由內而外散發著熱氣。
隻是他躺下後立即背對紓雅,一味地往牆壁靠,紓雅睡在外側,放下床幃後聽他聲音柔緩地說道:“你若是冷,就挨我近些,彆貼著便好......”
紓雅雖疑惑為何這樣說,但遲疑片刻後還是應下。
他的身子果真能與暖爐相較,甚至比烤了一個時辰火還暖,越靠近,那股暖意越重。
恍惚間紓雅想起小時候韋府沒有地龍,但西南一角開了間炕屋,下邊燒柴火上邊搭床鋪,某次雪天,她與玉翹、雪魄、珠璣一同躲在炕席之上取暖,屋外白雪紛飛,屋內竟溫暖如仲春,暖得透心。
今夜躺在魏垣身邊,竟也有些炭柴加熱之感。
不過奇怪的是,她明明已經有了困意,心中卻躁動不已,寒症儘消,取而代之的是燒進心裡的火。
後半夜,紓雅還是翻來覆去難以入眠,說不出是憂心著什麼,還是壓抑著衝動讓自己難受,紗帳中的香氣與暖意讓她想要靠近背身而躺的魏垣。
她又向他靠近了些,不知不覺中已完全貼上他的後背。魏垣被這一舉動驚嚇到,肩膀不由得顫動一刹。
“不是說過彆貼著我麼?”他音色明朗,毫無被驚醒時說話的那種含糊,想來並未入睡。
“為何......”言語間,紓雅一隻手臂已搭了過去,“紓雅想要親近自己的夫君,也不可以嗎。”
她的話語一字一頓,宛如盤中玉珠,一顆一顆落進他心頭,聽到“夫君”一詞時竟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魏垣忽覺不適,翻了身麵對她,紓雅那隻手也隨之滑落。
她再次想要攀上時,被魏垣遏住手腕。
今夜月色本也皎潔,隻是月光透過窗牖再經紗帳遮擋,失了明亮。在這片微明中,紓雅還是看到魏垣那嚴峻的神色,他眉頭深鎖,沉默不言,隻是盯著紓雅,像在克製著什麼。
“方才一直在想,要做些什麼才能讓你放下戒備......”手腕被捏得生疼,但她顧不得這些,隻管感受當下溫存,用輕似耳語的聲音說道:“女之耽兮不可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