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兩三日,風雪似是更大了,就算在白天,也是紛紛揚揚,直至第五日才見消停,王府內院的積雪也是掃淨又來。
州城內外災情日益嚴重,或是房屋垮塌或是糧倉損毀,牧區受災最為嚴重,“白災”過後牛羊相繼死去,他們不產米糧,這便是滅頂災禍。
賑災使未至之地,一些百姓迫不得已當了流民,陸續湧入城中。雪一停,州官大開城門接納了那些流民,但如何安置又成了問題。
平昌近二十年的盛世之下,河隴地區軍隊開田墾地,囤積米糧可供行軍所用數十年,在京城賑災物資到達時,原可以保證州內百姓有糧可食,可祁昌懋以“不明流民身份”為由,拒絕為非城內居民提供糧食。
官吏們象征地出了家中餘糧,支撐州衙開了粥棚,但畢竟物資有限,大部分屯糧還歸祁昌懋掌管,隻等他準允方能調用。
魏垣在東門與南門粗略看了一圈,回府後神色不太明朗。思度再三,來到碧月堂與伍必心商議對策。
近來,他與伍必心相談總在前廳或是自己屋中,好些時日不曾踏足碧月堂。還未進入屋子,一股濃烈藥草味便襲來,辛、香、苦大雜燴,光是氣味鑽進鼻腔就好似吃了一般。
魏垣定睛一看,乾藥草大包小包堆滿屋子,伍必心忙得焦頭爛額,還在往屋子裡搬著東西。
“魏兄......”伍必心見魏垣到訪,即刻放下肩上麻袋,解釋道:“在城中各藥鋪收了禦寒點草藥,方才後院草堂塌了,這些東西隻能搬到寢屋。”
他今日隻是潦草地半束發,為著搶草堂中的藥草,已經蓬頭垢麵,邊說邊理順發絲。
碧月堂地氣暖,竟在杉柏為主的西北山丘中長出一片竹林。
“草堂”便是碧月堂後院一處竹木構架房屋,仿了蜀中竹屋形製,從前以竹篾茅草封頂,用於儲存一些雜物,後來更換瓦頂,但仍以茅草裝飾,保留了名稱。
伍必心入住碧月堂後,未將其視作雜貨屋,反而歸類整齊,並在後院種花蒔草,權當一處閒居,除熬藥外還可煮酒烹茶。
王府雖在翻修,但竹屋結構過於脆弱,平時依靠山林遮掩還能防防大風,此番忽遭暴雪,屋頂一重,連帶著竹牆一並折斷。
靜亭後腳趕到,手上同樣也提了一隻藥草麻袋,看似膨脹但並不重。
魏垣搭了一把,眼見此景,納罕道:“你一向喜愛屋子整潔,怎得堆了這麼多東西?”
伍必心道:“都是近幾日才囤積的,暴雪過後,不知多少人會染病......”他觀魏垣行色匆匆,知道他是來商量如何應對災民一事。
“我來正是想請你拿個主意,該如何救濟那些災民......”魏垣一怔,方才聽伍必心說出那話時,便已明確他的用意。
伍必心應答:“魏兄既然體恤百姓,屆時自會傾王府之力施粥贈藥,必心都提早備下了,你要是想說動祁昌懋,估計困難,肅州地處要塞,異族細作混入災民隊伍也是有可能的。”
魏垣原本想著王府為流離失所者提供暫時住處及衣食藥物,可僅憑王府一處,物資有限,一味收容並非長久之計,最好能想個辦法向祁昌懋施壓,迫使都督府參與賑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