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魏垣思緒凝滯,伍必心再度開口:“不過必心也有一個辦法......初雪才過五六日,此時進城的災民隻能是城邊居民,混入細作的可能性小,王府雖不可儘數收容,但能將一部分災民送入城中百姓家,每戶給予銀錢,再倒逼祁昌懋放糧,待京城物資到達也就好辦了。”
這並非全是他自己想出來的點子。早在魏垣出府時,紓雅便來找過他,說起魏垣近日掛心雪災,祁都督又不肯拿出囤糧供災民過冬,王府已開始著手救濟。
而後兩人商榷一番,得出這個野辦法。
“倒也是個法子......”魏垣鼻中呼出一口氣,可眉頭還是不展,輕言:“醫藥糧食皆需支出,你備下這些定是耗費不少,叫靜亭從庫房裡補吧。”
靜亭眼神遊離在二人之間,有些發懵:“這些東西不是阿兄與紓雅嫂嫂讓辦的麼?”
魏垣眼神中忽閃著光點,轉頭與伍必心對視,卻見對方臉上掛著笑。
“這個法子當然是有人事先告訴了我......哎呀,備好這些藥草後還得配比熬煮,後幾天有得忙了,魏兄不如去找夫人相商?”伍必心找了個十分勉強的由頭推脫。
的確,除下雪第一日與紓雅談起雪風走向之後,他再也沒有在紓雅麵前說過關於雪災之事,一是擔心她奔走探聽引發寒症,二是自己忙起來後確實有所疏忽。
王府前廳大院內,紓雅正指揮著一眾家丁搬運材料,搭建一處簡易粥棚。
魏垣小心翼翼貼到她身後,雙手穿過她腰肢兩側。
紓雅看得投入,絲毫沒有察覺身後站了人,感到異樣時不禁一陣顫栗,順勢回頭,看見魏垣那張清俊的麵容正停在自己耳畔。
“沒想到夫人竟替我規劃得如此周全......”魏垣開口,溫熱的氣息撲在紓雅側臉上,吹得她耳根有些發癢。
紓雅說道:“大人就差把‘擔憂’二字寫在臉上了,紓雅怎能不知?這才去找伍大人商量了些事,想必大人方才去碧月堂已經問到了吧。”
自己擅作主張,心中總有些惴惴,不過如今看他神色平和,眉宇間的憂慮也稍有減退,她終是鬆弛了些。
“看來他真是被你收買了,竟也學會在我麵前打啞謎,話隻說了個大概,便攛掇我來找你......”魏垣緩聲說著。
從前無論是商議、請求、吩咐,隻要他一開口,伍必心定會當即回應,如今真是變了。
“怎會!”紓雅轉身,抬眸與之對視,繼而說道:“還是必心告知紓雅,此次雪災大人必定勞心傷神,因為長兄辭世前最放不下的就是肅州軍民......必心可比紓雅了解大人得多。”
魏垣沉默半晌。他並未想過這一層,隻是目睹那些人流離失所,形容枯槁,心中總會生出一陣憐憫。
按理說他應該討厭城中那些人,他們非議肅國公府的由來,非議長兄與自己的血緣,非議這一家人的貌合神離。
但長兄似乎毫不在意,依舊與人為善,溫文爾雅,他窺見幼弟身上若有似無的戾氣,時常還會告誡他常存悲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