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中新粥已在翻滾,靜亭夾出熄滅了幾條柴火,不時還眉眼彎彎地瞧著這對小姐妹。
......
與此同時,碧月堂內還有需要診治的病人。城中也有許多醫館陸續開始義診,可經過這些天的口口相傳,王府已然成為災民求助的首選地之一。
王府門戶開了幾日,伍必心就連軸轉了幾日,後院草堂還未重建,他隻得開了間廂房安置病患,同時在碧月堂主屋內架爐煨藥。
之前搶進屋的那些藥草即將耗儘,可那屋子經人過上過下,仍就雜亂不堪。
日夜備藥加上將近一月未服用“荀實”,他憔悴了許多,眼圈泛黑,連同整張臉都小了一圈。
外邊雪停了,可風還大,他煨藥時稍掩了房門,防止冷風灌入將火苗吹熄。
半晌,一個不速之客闖入,他稍用手勁,門扇大開,刺目雪光裹挾著冰涼霜風襲進屋中,伍必心頓時晃了眼,再睜開時便見到一張熟臉。
“鄭普,鄭都尉?”
他正揭開蓋子查看煨煮情況,轉頭見是這人造訪。想起鄭普負傷吃癟的樣子,伍必心臉上不禁泛出一絲狡黠微笑。
放糧這些天,鄭普來回奔波,與手下兵士同進退,不僅指揮,還親自上場發放,身穿甲胄雖禦寒,可動得多了必定悶出一身汗。
他踏雪而來,那雙黑靴已然被雪水浸濕,額上卻滴著汗珠,略帶煩躁道:“夜叉鬼,幫我看下傷......”
夜叉鬼,力大迅捷,專要人命,自他被伍必心所擒,這綽號便扣在了必心頭上。
伍必心隨即吩咐仆人盯著爐中藥湯,自己則抽身出來與之敘談。
“什麼傷病讓鄭都尉放著滿城醫館不去,偏要踏進王府,難道是對在下念念不忘?”伍必心上下打量,戲謔一句。
鄭普撇嘴道:“少在這兒陰陽怪氣惡心人,上回你用弓弩傷刺穿我手腕且不與你計較,可那傷口一月未愈,冬日裡更是長了凍瘡,當真沒在箭上淬毒?”
伍必心默然不語,抬起他那隻帶傷的手查看。傷口處纏著白紗尚不可觀,隻是那雙粗糲的大手紅得像泡過朱砂,其上布滿成片凍瘡。
這倒讓他想到自己來魏家之前流浪的那段時光,一家子過得清貧,自己又心疼弟妹,作為頂梁柱幾乎攬下所有瑣碎事,也是那麼一雙凍瘡手。
沉吟良久,伍必心道:“淬毒......那還有命活到今日?這是被主上苛待了吧,傷口不愈與凍瘡可沒關係。”
“要治便治,不治我另請高明,扯什麼旁人!”鄭普沒好氣地說著。
他對祁昌懋忠心不二,來到肅州後的確成日忙碌,不過都是些分內之事,例如這次放糧,在他完全熟悉肅州城之前,必得時時監督。
“彆,我這兒免費,省得再去彆處耗錢......”伍必心挽留了一句,緊接著合攏大門,一陣寒戰過後壓聲說:
“就事論事,你那祁都督可真不是個好伺候的主,拜訪王府客套話說得多順,什麼‘馬首是瞻’,賑災時不也立即甩了王爺臭臉?”